時三刻,眼神堅定的使了吃奶的力氣舉起了手中鴨梨大小的石頭。
小綠還是傻愣愣的看著我,他看我的眼神從未改變,因為他根本沒眼神。
但是就是那樣一個劣質塑膠球似的醜陋眼珠子,竟然讓我手抖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猶豫,不是已經決定了人擋殺人,屍擋殺屍了嗎?為什麼現在還要猶豫?
我僵硬的站成了一尊自由男神像,久久的和小綠彼此對視著僵持。
終於,小綠先按耐不住的動了。
他向著我的方向顛了一步,然後一腦袋拱在了我的下巴上。
我順著他的力道一揚腦袋,同時手臂一麻,手裡舉著的石頭啪嗒一聲掉了下來,翻滾著滾出老遠。
我心痛的凝視那枚好不容易才撿起來並舉那麼高的石頭,簡直扼腕不已。
而彼時喪屍小綠毫無所覺,他頂完我的下巴後就跟被貼了定身符一樣定住不動了。
我費力的扭回脖子,低頭看著小綠的腦瓜頂。
是的,小綠要比我矮,足足矮上一個腦袋。
公平點講,喪屍界如果出個什麼選美大賽的話,小綠肯定可以以絕對的優勢贏得喪屍美少年稱號。
然而想殺了他的我暫時沒有任何審美的心情,我只是盯著他那黑的近乎詭異的頭髮深沉的思考著換個別的什麼辦法殺他才好。
就在他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打算伸出爪子環抱我的時候,我終於腦裡靈光一閃,想到了。
我用力拔起一隻腳,後退,再一隻。
成功的和小綠拉開了距離。
我對著懸空雙手的小綠柔柔一笑,“我想到怎麼幹掉你了。”
“嘿嘿。”
“跟我來吧小喪屍。”
……以上內容出自我的心聲。
我默唸完之後,開始繞著圈子轉過身往遠處走。
身後果然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拖地聲,我知道小綠在如往常一樣跟著我。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像死神,正打算送小綠最後一程。
不知怎麼,我忽然想回頭看看小綠的樣子。
然而我脖子僵硬,努力了半天臉也只旋轉了15度角。
鑑於對喪屍來講轉個身是件費力的事,我還是放棄了回頭看他的想法。
有什麼好看的呢,不過是一隻傻了吧唧的哈巴狗似的小喪屍而已,不用看我也能知道他長著怎樣的綠毛臉。
就這樣,我們一大一小在夕陽西沉之際,踏入一棟十多層的居民樓。
☆、三
我所在的地理位置較偏僻。
末世之後,地球上荒廢了數不清的城鎮。
而我現在所呆的地方,甚至連只喪屍都沒有。
當然,這也是我刻意所為,因為我敏銳的察覺到我不僅是人類中的異類,似乎在喪屍中也是異類。
我不僅試圖與小綠交流,甚至與其他高階喪屍交流,可惜效果甚微。
首先,喪屍的肢體動作等於廢,而偉大的語言功能又完全報廢,於是我想到了文字。
有次變天,接連數天天降暴雪。
我和小綠窩在我生前的居所裡,直到天晴才敢扒開門口堆了一米多深的積雪爬出去。
然後我選了一個雪淺的地方,試圖去寫字。
就像我小時候玩兒得那樣,一步一步走出大大的字來鋪陳在雪面。
沒想到時隔多年,我如今要倚靠這個方法來和別人交流。
我從中午一直走到晚上,寫了滿滿一地面的字。
也怪我是個話嘮,當然,話嘮也就算了,偏偏我說話總是抓不準重點,於是我囉囉嗦嗦的說了大一堆,密密麻麻的字自己看起來都眼暈。
可惜我忙活了這麼久,最後可憐巴巴的去看小綠時,卻見那貨端端正正的坐在附近的石階上,比誰都愜意。
我簡直氣得沒脾氣了,我寫了那麼多好像都白寫了;小綠根本看不明白。
最後我頹喪的呆立原地,眼睜睜看著天色擦黑,夜幕毫不留情的將我寫過的字覆蓋。
我憂傷的嘆氣,無可奈何的看小綠,忽然覺得他還挺可樂的。
你見過一本正經的坐著的喪屍嗎?你肯定沒見過,尤其是綠毛的。
我嘗試了一下坐下的動作,最後不得不認命的放棄,我總錯覺如果我真的坐了下去,我可能會像翻了殼的烏龜,再也不用站起來了。
真是天殺的廢柴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