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兇手!”艾爾狠狠地瞪著謝賢。他能從對方紅色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倒影,衣著凌亂的,可憐又可悲的生物——這就是他!
謝賢看著因為激動而雙眼充血的艾爾,無聲沉默。
“我不是殺人兇手。難道因為吃了一隻鴨,或者吃了任何一個動物,人類就會說吃動物的人是兇手嗎?”謝賢低低開口,“就像你不吃食物會死,我不東西也會死。”
那就乾脆去死好了!艾爾很想大吼著喊出這句話,然而現在還不能。他還沒有能力殺死對方。
竭力平息自己的情緒後,艾爾努力按著跳動激烈的太陽穴。他不能失控,基地中的人類肯定會採取措施來解決喪屍危機,再說阿爾伯特回到基地後肯定會向總部稟告有關怪物的事情。
他要等,等人類勝利的那天。
喪屍也好,怪物也好,不能成為他尋死的理由。艾爾激勵自己。
“那麼你們怎麼生活。我是說……你,怎麼生活?”謝賢看艾爾平靜下來才輕輕開口。
怎麼生活?說難聽就是吃喝拉撒,好聽了就是衣食住行。前者證明生命活著本身的粗鄙,後者說明生命可以活成的姿態。艾爾有些敷衍地開口,“食物,性慾。”
食色性也。大概就是活著的重要動力之一。
“那麼,你們又和我們有什麼不同?”謝賢微微靠近艾爾。
他能看見對方藍色透明的瞳孔。他喜歡艾爾的眼睛,就像地球的天空一樣,乾淨純粹到讓人無法生出想要攻擊的慾望。
他是比食物更要的東西。謝賢歪著頭,認真端詳艾爾。比食物,更讓他想要掠奪和珍惜的東西!
“不要將我和你相提並論。”我覺得噁心。
艾爾後退一步,避開謝賢的過渡親密。
只知道饕餮和殺戮的野獸怎麼能和人類相提並論——沒錯,就算對面這個怪物在強大,在厲害,他也只是個怪物而已。
艾爾嘴角泛起冷笑,“我要看書了,不要打擾我。”
有時候——當和謝賢接觸時間長一點之後,艾爾總是會產生“對方是人類”這樣的錯覺,謝賢東方人瘦弱的身形總是不經意觸動艾爾心中憐憫的神經。
明明是比他還瘦,比他還小的身體,卻因為被怪物寄生而擁有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這樣的反差每每都讓艾爾覺得備受煎熬。
艾爾壓抑自己的同情心,努力專注地看書。也不知看了多久,一聲壓抑的痛苦呻吟讓艾爾從書中世界回到現實。
壓抑的痛苦呻吟漸漸變成帶著喘息的低聲嘶叫。
謝賢不知什麼原因倒在地上,整個身子如蝦一樣蜷起。此時他嘴部張開,狠狠交握住雙手,黑色頭髮帶著汗水粘黏在額前。從嘴角折射的水光中,艾爾能猜測出對方此時有些神志不清。
這是不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原本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死灰復燃。
附近的喪屍應該已經被謝賢清理乾淨,只要他能找個地方躲過謝賢的第一次追尋,然後再找點食物和水,慢慢地向基地方向移動,總有一天能回到基地吧?!
艾爾因為這個想法變得緊張不已。他焦急又帶著些許恐慌地審視謝賢的反應,想要確定此時到底適不適合逃跑。
就在艾爾審視謝賢的同時,謝賢也在緊盯著艾爾。雖然視線因為汗水變得模糊,但是他能看見對方的眼睛閃著光澤——艾爾想要逃跑。
撐著刺骨的痛苦,謝賢竭力想要站起。他能隱隱覺出這身皮肉之下的自己本體要破皮而出,然而他不能這麼做。一旦暴露出怪物的形態,那麼一切全完了。
在本體出生的短暫時間內他會失去理智,強烈的掠食本能會讓他吃掉所有見到的東西……他沒有把握在那種情況下不吃掉艾爾。
艾爾,不是食物。他絕對……不能吃掉對方。
“不準……逃”。劇烈的疼痛讓謝賢走音,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壓制自己的本體上,根本分不出精力來阻止艾爾。
不要逃,不準逃。不可以……逃。謝賢不敢想象如果艾爾逃了自己會怎麼樣,所以他只能要求對方不要逃。
艾爾的手心裡此刻全是汗水。逃,還是不逃……
逃吧,快點逃,逃得越遠越好。理智讓他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艾爾內心深處的憐憫卻讓他不能這麼做。
就算對方是殺人怪物,但是披著那樣羸弱的人類身體,仍是激起了艾爾最深處的惻隱之心。
敬畏人類,因為人類是同族。敬畏動物,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