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應承下來,君閒雖不是很瞭解內情,卻也聽得出鳳殷然語氣裡的鄭重。他微微仰頭望向倚在窗邊的鳳殷然,明媚的春陽和暖籠罩,似乎很想用自己的溫度融化鳳殷然臉上的疏冷,可是對方卻皺起眉頭,彷彿冰雪畏懼朝陽一般,放下簾子退回了車中的陰暗裡。
眼見車伕調轉方向朝官道行去,君閒忙追上一步,高聲喊道:“阿然,你的內傷太重,我和易前輩忙活了兩個月,才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可莫要辜負了我們的努力,一定要繼續調理,切記不要憂思過度、生氣發怒!”
“知道了。”
那聲輕巧的敷衍落在耳中,君閒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站在谷口張望了許久,正要轉身回去,卻忽然聽到谷中警鈴大作。不一會兒便有谷中護院匆忙跑來,向他稟報道:“不好啦谷主,有位客人闖入廢棄的那條出谷之路了!”
君閒心中一凜,那條山路極是陡峭,背倚荒山、腳踏懸崖,又因多年廢棄,階梯上早就佈滿青苔,還隱藏著幾處機關,乃是君家棄置百年的老路。就算是輕功極好的武林高手,也不一定能安然透過,若是一個疏忽,只怕就要喪命於萬丈深淵之中。谷中的客人除了晉家的人外,便是以書庫為家的易青邢同阿翾和紫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才鳳殷然憂心忡忡的那番話,自聽到下人稟告後,君閒的眼皮就一個勁的跳個不停,慌忙中捏了一卦,卻滿滿的都是兇相。
正是由於對自己的演算之術有自信,君閒反而分外心驚。一路施展著輕功飛奔到廢棄的斷橋邊,君閒遠遠地便看到衣衫不整的少素翾扯著橋邊鐵鏈喊得淒厲,旁邊幾個家丁護院正拼了命地拉住他,不讓他衝上斷橋送死。“阿翾!”連忙衝上去拉住少素翾,君閒在他耳邊大聲喝道:“你冷靜一點!”
“蘇蘇……蘇蘇……”渙散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少素翾唸叨著他給段紫漪起的那個名字,終於回過神來。“閒閒?你別拉著我!我要過去找紫漪!我要去救他!”
“什麼?你說紫漪過了斷橋去了廢棄的山道?!”聽到這個訊息,君閒也是一驚,差點就被少素翾掙脫。“你先鎮定些!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好端端的跑到這裡來做什麼?紫漪又怎麼會上了斷橋,他學會怎麼使用自己體內的武功了?”
只披了一件袍子的少素翾被微帶涼意的山風吹得一個激靈,哆嗦間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尖,反倒疼得他緩過神來。昨日他從阿然房裡回去後,一進門就被紫漪撲了個滿懷。那樣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偏偏滿是孩童的稚嫩,縮在他的懷裡彷彿尋求安慰般瑟瑟不安。摟著紫漪溫軟的身子,少素翾腦子裡只剩空白。恍惚間只記得紫漪哽咽著求他抱緊他,還有自己喊人找君閒討要了合歡膏,以及——銷魂蝕骨的纏綿……
“我不知道……昨晚一切明明都是好好的,現在想起來,倒像是我一廂情願的春夢罷了……”少素翾盯著手中殘破的一截紫色衣襟,那是他方才從段紫漪衣角撕下來的,竟成了段紫漪留給他的唯一一樣東西。“我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紫漪他便用劍指著我,手哆嗦著卻沒有刺過來……我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他就已經奪門而出。我一路追著他到了這裡,卻來不及將他拉扯回來……”任何一個人,在短短一夜之間,經歷這樣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恐怕都要失去理智。少素翾喃喃說完,忽地譏諷一笑,“他對這裡那麼熟悉,看來早就有悄悄出谷的打算了。可是昨晚他為什麼還要……他就這麼恨我,恨到不惜作踐自己來傷害我麼……”
君閒瞧著好友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才好。安排了人手到藥王谷四周搜尋,君閒遣散圍觀的下人,親自將渾渾噩噩的少素翾送回了他的房中。“阿翾,你先休息一下,養養精神。阿然臨走時留了傳信的鴿子給我,有遣星閣幫忙,一定可以很快找到紫漪的……”
少素翾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必找他了……”他躺倒在床上,翻了個身用被子矇住了腦袋。“閒閒,我沒事。生意丟了這麼久,明日我也該回景曜會去了,”周身似乎被段紫漪殘留下來的氣息籠罩,少素翾捂在被子中良久,就在君閒嘆息著準備關門退出房間時,卻聽到他悶聲說道:“我會找紫漪回來的,但是不是現在……”
第七十九章2
段紫漪再次失蹤的訊息傳到鳳殷然手中時,他們的車駕已經到了榮韶國帝都境內。接連幾日不分晝夜的趕路,舟車勞頓的鳳殷然險些舊傷復發。此刻終於進入帝都範圍,墨兮望著遠處依稀可見的皇城鼓樓,說什麼也不肯由著鳳殷然的心意繼續折騰。眼見天色漸晚,墨兮便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