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暉斂了斂隱現的怒氣,再抬頭時已是笑容親切,“多謝七弟關心。皇祖母待咱們親厚,小六的婚事,她老人家已經開了金口,要一手包攬,你皇嫂也不過陪著皇祖母看看畫像,探探小六的口風罷了,談不上辛苦不辛苦的。”他說完又坐了一會,和方臨淵閒扯了些京中的趣聞小事,這才起身告辭,“夜已深了,七弟一路奔波,理應早些歇息,我與小六還是早些各自回府的好。”他今夜此行的目的已經到達,既然兩看相厭,還不如早早離開的好。“叨擾七弟了。”
表面上的客套和虛禮,方臨淵自然也不落人後。“四哥客氣了,倒是我剛回來,府中還未安置妥當,怠慢四哥和六姐了。”主人舟車勞頓、遠行方歸就來拜訪,失禮的是誰,不言而喻。他說著一邊喚人來請了方梓晴回來,一邊親自送了四王爺出門,好一場文戲,總算收場。
第六十五章1
第二日一早,算好早朝結束的時間,方臨淵這才施施然出門進宮,雖是輕手輕腳,卻還是吵醒了好夢正酣的鳳殷然。
許是因為入冬之後天氣太冷不願離開溫暖的被窩,或是這一趟嶢河之行太過疲乏,鳳殷然這一整夜做了無數個混亂的夢,此刻醒了倒比一夜沒睡還要勞累。揉著眼睛從床上爬了下來,梳洗完畢的鳳殷然正迷迷糊糊的吃著下人端來的早飯,卻見府中管事急匆匆的跑進來說道:“阿殷公子,宮裡面來了人,指名要您出去接旨呢!”
手中攪粥的勺子頓了頓,聽清楚他這句話,鳳殷然的朦朧睡意總算散了個乾淨,“來頒旨的是哪一位?”
管事不知是急是怕,腦門上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奴才瞧得仔細,是陛下身邊的魏公公。”
來的竟是魏忠?昭帝方樺身旁的管事太監,鳳殷然哪裡會不知曉,看來倒不是旁人的圈套,而是方樺鐵了心想要見見自己了。“他怎麼說,可是指名道姓的要見我?”
方臨淵對外只說鳳殷然是他結交多年的好友,名喚阿殷,連姓什麼都沒有明說,所以府中管事和上下奴僕,便只叫他阿殷公子。這個代稱,在方綬和宋典面前也是這麼用的。“魏公公只說陛下想見常陪在咱們王爺身邊,慣穿青衣、名中帶個殷字的少年公子。”管事擦了擦汗,“王爺前腳剛走,魏公公怎麼就尋上門了呢。阿殷公子您瞧此事該如何是好?王爺出門前還囑咐小的好生照顧公子,此時給派人去給王爺送信,也曉得來不來的及……”
自己的身份在那裡,再怎麼遮掩,騙得過旁人,卻未必瞞得住也暗中打探各國情報的昭帝。既然事已至此,鳳殷然倒也想借此機會,名正言順的進宮面聖,見一見這位美名在外的昭帝方樺。“先不用通知你家王爺了,你代我向魏公公告一聲罪,就說我換身衣服,便隨他進宮去。”
管事聞言愣了半晌,眼見阿殷少爺已經回屋去了,這才一拍腦門,咬牙跑去應付魏忠大總管。他搜腸刮肚地陪著魏公公喝了一杯茶,終於盼到鳳殷然換好衣服出來,仍舊是一身猗猗綠竹般的蒼翠青色,然而那青色之中卻用暗繡的手法,藏了九蟒的圖案,衣襬上還有繡了代表吉祥綿續的江牙,端得是威儀顯貴。管事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看了一圈,證實了不是自己老眼昏花,反而更加驚訝。便是以他的眼力,也瞧得出鳳殷然這一身衣裳用的紋飾,乃是公爵王侯才有資格製衣的規格,眼前的阿殷公子也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卻不成想身份卻如此高貴,只不知到底是哪一個宗室家的公子。
魏忠畢竟在皇帝身邊伺候多年,什麼樣的陣仗沒有見識過,看見鳳殷然穿了正式的朝服出來,又望見他清麗的面容,雖是怔了怔,卻立即回過神來。“車馬已經在門外候著了,大人請。”
鳳殷然點頭應了,隨魏忠上了馬車一路往滄爵的皇宮行去。在見識過站的筆直、手握銀槍的御林軍,和富麗堂皇的園林景緻,以及姿容出眾的鶯鶯燕燕之後,正當鳳殷然走的不耐煩的時候,魏忠終於將他領進了昭帝方樺御書房裡的暖閣。鳳殷然現在看起來年歲不大,卻是實打實的活過兩世,在地府的寒冰煉獄還蹉跎了七百年光陰,這一世又自小長在簪纓之家,出入榮韶宮廷不說還撈了個侯爺來做,所以滄爵皇宮裡的這些東西,還亂不了他的眼睛。倒不清楚方樺這一番“恩威並重”,是想向自己傳達些什麼。
暖閣中的熱氣迎面撲來,鳳殷然心神一鬆還未說話行禮,暖炕邊坐著的皇帝已然迎了過來。“早就聽聞榮韶國的望舒侯鳳小侯爺是個少年英雄,文武雙全、一表人才,今日朕有幸見了,才知傳言不虛。”方樺說話間把鳳殷然好生端詳了一番,面前的青衣少年,蟒衣加身卻不見焦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