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那個族的人不是都跟你一樣麼?”胖鳥在木架上蹦躂了兩下,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了似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話啊,你等著。”
凌冬至看著它拍打著翅膀飛過院牆,肥胖的身體在院子裡投下詭異的黑色影子。
院子裡重新恢復了寂靜。然而這安靜裡卻透出了一種不真實的味道。
凌冬至有一種剛剛做了個噩夢的恍惚感,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他想馬上跑出去開著車離開,又想停在這裡,看看那隻故弄玄虛的胖鳥還會鬧出什麼花樣。
不知過去多久,院子的角落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輕響,一團灰黑色的影子朝著這邊快速地跑了過來。像只兔子,但是要比兔子圓潤很多。那隻胖鳥越過院牆,姿態悠閒地滑過院子的上空,停在了剛才的木架上。
“這是米團,”胖鳥說:“它在這裡住了很久了,可以給我作證。”
米團很謹慎地停在了木架下方。燈光從視窗瀉出,照著它灰黑色的毛皮,油光水滑。它看起來像是鼯鼠一類的動物,但是體型要大得多。凌冬至也不知道應該把它歸到哪一個類別中去。
米團圓溜溜的眼睛在燈光下反射出琥珀般的光澤,亮的刺人。兩隻短短胖胖的爪子垂在肚子上,不好意思似的互相抓撓了一下,“那個……咳,你們族的人把你放在這家門口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呢。是兩個人,男的,一個年輕,一個老一點兒。”
凌冬至麻木地看著它。
這小東西以為他不相信自己說的話,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屋子裡的人把你抱進去的時候,那兩個人還沒有離開,就躲在那邊的土牆後面。天都快亮了才回山裡去的。”
凌冬至遲鈍地反問它,“回……哪裡?”
“山裡。”米團用一副老氣橫秋的腔調說:“他們世世代代都住在山裡。至於為什麼會把你放到這裡,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身上的衣服都破了,還帶著傷。老一點兒的那個有一條胳膊斷了,就那麼拖著亂甩。”
凌冬至覺得一陣戰慄順著背後爬了上來。
米團看看他,像在判斷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的話。然後它往後退讓了一步,露出了壓在肚皮下面一個圓溜溜的、鵪鶉蛋大小的東西,“這是那個斷了胳膊的人留在你身上的東西。不過從院子裡出去的那個人把你抱起來的時候從你的包裹裡掉了出來,他沒有發現。那兩個男人也沒有看見。吶,你也知道,當時已經下起大雪來了,到處都黑乎乎的……”說著,它用兩隻爪子把那個圓溜溜的東西朝著凌冬至的方向撥拉了一下,“就是這個,好像是你們族裡的什麼東西。”
凌冬至猶豫了一下,開啟門走了過去。胖鳥忽閃了一下翅膀,猶豫不決地往旁邊挪了挪。米團也十分謹慎地向後退開兩步,將那個圓溜溜的東西孤零零地留在了臺階上。
隔壁房間裡傳來姨姥的咳嗽聲,“是冬至嗎?還沒睡?”
凌冬至忙說:“姨姥你先睡,我上個廁所,馬上就睡了。”
姨姥囑咐了幾句,自顧自睡了。
凌冬至走過去把那個圓溜溜的東西撿了起來,拿到手裡才發現是一塊烏突突的石頭,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材質,像一種他沒見過的礦石。烏突突的,燈光打在上面隱隱透出幾絲濃綠的光澤。石頭上開了孔,打磨的痕跡很粗糙,像是手工弄出來的東西。
“這是什麼?”凌冬至壓低了聲音問那隻大老鼠。
米團搖搖頭。
“反正是你們族裡的東西。”胖鳥說:“你沒有聞出來嗎,這上面也有你們族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像山百合花。”
凌冬至並沒聞出這石頭有什麼味道,就像他從來沒注意過自己身上有什麼味道一樣。但是這個東西握在他的掌心裡卻有種奇異感覺,光滑又溫暖,讓他混亂的思維一點一點的恢復了平靜。
“你們說的那個族,”凌冬至遲疑地看著它們,“他們人很多嗎?”
飛禽走獸一起搖頭。
“不知道還是不多?”
仍是完全一致的回答,“不知道。”
凌冬至的心微微沉了沉。他心裡的感覺複雜到無法分辨,但是這一團亂麻之中,卻很明顯的有著對那些扔掉他的人所抱有的探尋慾望。他們特意把他放到有產婦的人家門口,他們躲在暗處看著他被抱進屋才離開,他們並不是要遺棄他,更像是迫不得已之下,不得不把他託付出去。在他們居住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他們住在深山裡?不經常離開?”
米團搶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