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喝了口熱茶,夏凝夢才稍稍有了些放鬆,抬起頭來看著我說,“哥哥的葬禮,我希望您能來。”
“為什麼?”她的眼睛和夏語冰很像,我看著竟有些失神。
她低下頭,聲音也小了下去,“爸爸和媽媽還是不願意承認他,這次認領屍體是我悄悄跑出來辦的,明天的葬禮,他們肯定也不會來。”
坐在我身邊的夏語冰身體僵了僵,我悄悄伸過手去握了握他的手,隨即又鬆開,他妹妹還在這裡,我可不想被當成精神病。
“哥哥他一直都很孤僻,從來就沒有什麼朋友,自從被發現他是同性戀以後大家就更疏遠他,爸爸媽媽都嫌棄他,”夏凝夢兀自說著,“我那時候聽大家說同性戀很可怕,會得艾滋病,我也不敢和他多說話。而且我也怕別人知道我哥哥是同性戀而疏遠我。可是後來我想通了,不管別人怎麼說他的不好他都是我哥哥,會保護我給我買糖的哥哥。我去找他,希望能把他勸回來,可他就是個倔脾氣,怎麼說他都不聽。不過我想,既然他在外面會比較幸福那就由他去吧,我經常去看看他陪陪他也好過在家裡看爸媽臉色。”
說到這裡,夏凝夢停下來在包裡翻找紙巾,她哭了,他也哭了。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她擦乾眼淚接著說,“誰知道我離開不久他就自殺了。我四天前剛從倫敦出差回來,一下飛機就聽說了這件事。我回家質問爸媽為什麼不把哥哥的遺體接回來安葬,他們竟然說他已經不是他們的兒子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狠心,他好歹也是他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不過也算了,他們向來把家族名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對他們我早就心灰意冷了。我這次來找您,只是希望您能參加葬禮,不要讓哥哥連最後一程都走得那麼孤獨……”
“好,我答應你。”
復職(修改)
葬禮那天,一大早我就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
床頭的櫃子上工工整整地疊放著西裝和襯衫,連襪子都熨得平平整整地放在最上面。我聽著外面廚房裡忙碌的聲音將衣服一件件套到身上,又在浴室裡洗漱完才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今天的夏語冰和平常的很不一樣,就算他看見我依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但眼神中透露出的卻是難言的疲憊,“你今天起來真早。”
“嗯,”低低應了一聲,我拉開凳子坐到桌旁,一言不發地拿起刀叉心不在焉地切著面前煎得嫩黃的荷包蛋。
“你心情好像不好?”他從微波爐裡取出溫熱的牛奶放到我面前,也坐了下來。
我猛地放下刀叉,金屬和玻璃餐桌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你指望我歡天喜地、喜笑顏開地去參加你的葬禮嗎?”
他含著苦笑看著我說:“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讓你覺得苦惱或者煩悶……”
我嘆口氣輕輕握住他擺在桌上微微顫抖的雙手,“對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捨不得你,我真的……我只是恨,恨這個世道為什麼容不下你,恨你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放棄了自己。”
“對不起,”他反握住我的手,“只是你這麼為我擔憂我好開心,真的……”說著,他拉著我的手貼到他冰冷的臉上,“沒想到第一次被人關心被人心疼竟然是在我死後。”
“笨蛋!”我抽出手重又拿起刀叉,叉起一塊雞蛋塞進嘴裡,“我吃飽了好送你上路!”
臨出門的時候,夏語冰又拿了件大衣給我,“下雨了,天氣轉涼,這個你帶上。”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嗎?”我問他。
他笑了,“有誰會願意參加自己的葬禮?”
我驅車趕到墓園的時候,夏凝夢已經在那裡等著了。她孑然一身,撐著黑色的雨傘站在朦朧的雨霧之中,手上捧著的是他。
她看到我,淡淡地笑了笑,“你來了。”
我輕輕點了點頭,“嗯。”
她低下頭用愛憐的目光看著手中的骨灰盒輕聲道:“哥哥這一生都不快樂、不自由,希望他下輩子能投胎進個好人家,起碼能讓他和相愛的人在一起。”
“一定會的,”下輩子嗎?下輩子我們是不是還能相遇呢?那時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她放下傘,輕柔地開啟骨灰盒抓了一把放在手心,山風吹過捲起她掌心的骨灰帶著他逐漸飄遠,“活著受到束縛,死後就讓他隨風散了吧。”
骨灰灑完,雨也停了,天邊放晴,她將骨灰盒蓋上又用黑色的綢布緊緊包上。“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