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所以我不知道我幾點能到家……呃?是……對,你們可以先關店回家。我?我昨晚去喝酒……嗯,明天見。」
比荷輕輕把電話放回去,猶豫片刻還是跟電話說謝謝,看電話跟矮几得意洋洋喀咚喀咚地跑了真的很妙,再回頭,西里爾已經抱住他,複雜的神情裡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一瞬間有些恍惚。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醒來,這樣與人擁抱,這樣的停留在一個懷裡。
恐怖的是當你意識到這份差異的時候,才發現寂寞與愛情都在對你微笑。
為什麼……會是愛情?
比荷想抬手拿下眼鏡、揉揉眼睛或臉,被擁抱拘束的手無法碰觸自己,他抬頭,鬆開的擁抱拿走清晰的視線,忽然覺得看不清楚也無所謂。
對話的時候看不清楚臉就不用在乎那麼多了。
「比荷,除了在哪裡,」西里爾把臉湊近,「你醒來沒有問過任何一個跟自己有關的問題。」
「還需要問嗎?」比荷無奈地苦笑,儘可能放鬆身體、平復心跳。「我不無知,而且……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
即使斷斷續續,但終究還是記得一些,即使西里爾清理過,身上殘留的痕跡與感覺也不會這麼快消散。
「然後你嚇得渾身僵硬,」西里爾拖著比荷重新躺下,讓對方面對自己。「你應該會想問些什麼的,不是嗎?」
比荷無法回答自己其實是不想問,詢問代表回憶與證實,那些零碎的記憶已經足以告訴他昨晚有多愉快,那些令人瘋狂的感覺記憶只要試圖回想便泉湧而上……
他不願回想,因為回想它就會渴望它,證實它就會去執著它,而不論是物件抑或行為他都不想沈迷。
沈默是好回答,但很困難,會阻止代表自己其實是想的,他想問。
人形的貓露出擔心的表情,直勾勾又理直氣壯地看著他,抱著他,安靜又堅持。
「……我的確想問。」
被子很溫暖,室內的空氣也很宜人,雖然身體疲憊又宿醉卻不用面對風雪、不用面對難產的羊……明知蹺班實在不對,他應該責備這隻讓他不得不休息的貓,但現在卻無可救藥的笑了。
那慵懶的微笑看得西里爾心花怒放之餘,還得努力把花藏起來免得被發現。
「所以?」西里爾挑起嘴角,笑得滿臉誘惑。
比荷只是笑得更深,但有什麼跟著那些問題又藏在笑容之後,西里爾望著那雙眼睛的變化,幾乎遺忘的焦躁感浮上心頭、抱怨的話都已經在喉嚨悶響——
——為什麼說不出口!?
西里爾的表情映在眼裡,比荷遲疑的伸手,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或許已經不是故事裡的笑臉貓了。
或許從他擁有名字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是世界的笑臉貓,不是那隻不被期待會體貼溫柔的古怪生物。
永遠微笑的貓不會露出現在這種表情。
比荷的手在即將碰觸前停下,然後被西里爾攫住、貼到臉上,發現自己的貓性被嚴重磨損的西里爾,從那雙雪霽天清的眼裡看見彼此的改變。
他不再只是那隻任意妄為的貓,比荷卻變成只會微笑的人類。
笑著讓自己消失在別人眼前,把選擇留給別人。
比荷不問,因為他不選。
西里爾皺眉,他沒想到會這樣。
他以為比荷醒來會有很多問題,很多的為什麼,但一個都沒有,就算是現在,比荷也只是伸手按上他眉間的皺紋,笑得你明明知道他藏了什麼,卻不知道那個『什麼』到底是什麼。
西里爾翻身、跨坐在比荷身上,露出妖豔的、惡作劇的笑容,看比荷微微吃驚的臉因為他的撫摸而逐漸變紅。
「要負責喔,比荷。」
明知比荷又累又餓,需要休息與食物,西里爾還是笑著貼上唇,執拗地撩撥比荷的慾望,直到那雙眼睛跟水一樣的融化,漂亮的藍通透的只看得見慾望,像永不凍結的湖從極深之處清晰映照自己的模樣。
為什麼人類這麼麻煩呢?
沒由來的,西里爾突然察覺,這或許是所謂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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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睜開眼,比荷就知道他已經回到自己的住處。
或許是氣味、或許是光線或躺著的觸感……西里爾住的地方,聽不見雪和風的聲音。
比荷睜開眼,轉頭沒看到西里爾的時候愣了一下,掀起被子也沒看到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