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不覺得悲傷,可是心空空的。
笑臉貓突然覺得惶恐。
百年前有個人很認真的問他是否幸福,在他心中留下一座遺蹟,可是不管現在抑或過去他都不曾為失去悲傷或哭泣,他只是在想起的那瞬間重溫第一次看見墓碑時的刺痛,然後心空空蕩蕩地什麼特別的感覺都沒有。
我真的愛著那個人嗎?我真的愛過那個人嗎?
那段宛若夢境般的記憶是真實的嗎?
我想對你說話,我看著墓碑覺得懷念,但我覺得不真實;是因為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瘋了所以只要夢境裡有個物件就好,還是因為我瘋了所以連真實都在腦中迷路?
就像證明你存在的墓碑和記錄,記得你的朋友和朋友的孩子……我記得你認真愛著我,可是為什麼我一覺醒來不確定我愛過你呢?
有沒有什麼可以證明我愛你的東西?
手指不自覺地抓著墓碑,他還記得擁抱的重量、記得出門前撫摸比荷衣服的觸感,那雙天藍色的眼睛在那一夜看起來像月光石,他記得那個人一臉寵溺地對他說要快樂喔。
……我不知道……
把額頭貼在涼涼的墓碑上,那種近乎窒息的困惑很陌生。
金色的眼睛眨了眨,開啟帶來的酒一股腦的倒在墓前,親了一下墓碑,然後站起來。
疑惑的話,就去尋找吧。
笑臉貓一個跨步,消失在墓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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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偶爾也會想撇開頭逃避一下,那就像聊表心意的躲藏,只藏住頭卻露出屁股,不是真的想逃或是想躲,就只是暫時的不想面對現實。
笑臉貓說了要去找,來到綿羊家族的店前站了五分鐘,還是沒能走進去,而是轉身走回自己家,撲向已經打掃乾淨的床鋪。
床上還放著出門前拿出來的、比荷的襯衫,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擁抱那件衣服,埋頭嗅聞因為這不合理空間而遺存的餘香,氣味很快的變淡、染上自己的味道、變得擁抱也無法挽留,笑臉貓毫不猶豫地換回貓形鑽進襯衫裡,卻又想起以前他變來變去惡作劇的時候,比荷總會四處放一件襯衫好隨時遞給他。
回憶很溫暖,那些襯衫也總是留有洗衣粉和比荷的味道。他不愛扣扣子是因為比荷總會無奈又認真的幫他扣上,當他搶了比荷的衣服,比荷就只能無奈的被他的味道包裹。
早知道不搶了……襯衫下的貓縮得小小,知道衣櫥裡的味道開一次少一次、拿一件少一件,於是開始說服自己至少還有衣服。
……而且衣服又不是重點。
當年比荷的雜物全都留在他這裡,笑臉貓想趁著這短暫逃避的時間一一翻看,打量之後卻發現比想像中以為的要簡單——是了,比荷一向不喜歡麻煩人……
衣服下的貓鬱卒地嘆口氣,實在太鬱卒了所以窩不下去,又變成人坐在床上。
指尖撫挲著手中的衣料,靜靜地摸著,然後緩緩穿起,仔細地扣上釦子,把自己重新穿戴好,回到綿羊的店門前,伸手,推門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
介於成熟與蒼老之間的女聲從雜物之後傳來,笑臉貓照著記憶往裡走,在櫃檯前看見熟悉的存在和不熟悉的面孔。
「嗨,吾友。」
『噢……噢噢……』鋼筆激動的脫離筆架,往前跳幾步。『老朋友,好久不見,你好嗎?噢噢,不對,我應該先介紹女士,這位是梅洛小姐。』
「我聽說了,」笑臉貓對梅洛點點頭,拋個媚眼。「小可愛,老祖宗拜託你幫忙的時候不可以逃跑喔~」
「才不會,」梅洛咯咯笑。「我又不是爺爺。」
西里爾點點頭,終究沒問海格還在不在。
「我想跟老朋友聊個天,鋼筆借我一下喔。」
「哪兒的話,老祖宗,」梅洛想到什麼似地轉身翻找,一拿出來笑臉貓就知道是什麼。「這是我烤的小餅乾,老祖宗不嫌棄的話,聊天的時候吃。」
「多謝。」笑臉貓舉起小紙袋致謝,拿著鋼筆一轉身就不見蹤影。
鋼筆以為他們應該是回笑臉貓家慢慢聊,但笑臉貓只是回家拎了一滿壺茶、拿了一個杯子,又帶著他抄捷徑,等他適應捷徑外的光線,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比荷的墓前。
不禁幽幽一嘆。
「你嘆什麼氣呢?」笑臉貓把鋼筆放好茶壺放好,空空的杯子放在墓碑前面,好像那是給比荷的一樣。
『沒什麼,』鋼筆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