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轉身的一霎,清池其實是想要叫住他的。清池想說,既然是走錯了地方才來到這裡,想來也是緣分,不如隨緣。他正準備開口,玄修早已經踏出門去了,清池已在喉頭的話就這麼被壓了下去。來去皆是緣,強求不得。
清池正思忖間,突然感覺到腰間的靈犀鈴漸漸發熱!他拿起靈犀一看,這鈴鐺已經變得血紅,發出淡淡的光來。清池心下詫異,細細一想,猜到應是和剛才誤入的青年有關,他忙起身出門,可清冷的院裡,除了一地月光,什麼也沒有了。清池嘆口氣,重回書房,呆坐半晌,重拾書一目十行,卻片言也未入眼,心裡只覺煩悶。
玄修深夜回了靈翠山,沾了一身的露水,從裡到外透出絲絲寒氣。他倒並不覺得冷,可還是忍不住冷得發顫。沒吵醒研墨和拾書,他一個人靜悄悄地坐在素玄的書房裡,一坐便是一整夜。這一夜,玄修安靜的不像從前的那個他,沒哭沒鬧,偶爾還會輕輕笑起來,可只有旁人才知道這笑聲有多麼心酸,多麼悵惘。
好像就在這一夜,從前的玄修真的徹徹底底地走遠了,再也回不來了。
第二天清晨,拾書發現玄修的床榻整齊,當他一宿未歸。拾書急匆匆地去找研墨,卻在路過素玄書房的時候發現了玄修。拾書在門外請了安,這才走了進去。
“小公子,您一宿沒睡嗎?”拾書看著玄修通紅的眼睛不免擔心。
“大抵以前睡得太久,現下倒睡不著了。”玄修放下了書,看向拾書,“拾書,你去準備準備,用過早膳後我要和長老們商議事情。”
“小公子您……”拾書看向玄修,明明是小公子,可為何,卻又不像。這一夜,小公子究竟去了哪裡?
玄修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催促道:“快去吧,我先去換身衣裳,沒多少時間了。”說罷,便抬腳起身。
拾書在背後紅了眼睛,小公子越來越像大公子了……
玄修所言不假,那日用過早膳之後他便忙了起來,就連拾書一日之內也未必能見他幾面。玄修要麼是和長老們商議大事,要麼就是讀書識字,要麼就是修研法術,忙得分*身乏術。漸漸的,靈翠山上的所有精怪都知道他們的小公子如今總算是如老狐王的願勤奮好學了,只可惜,老狐王是不知道了……狐王大人雖然現在不在靈翠山,可等他回來看到小公子變得這樣出息,定會高興的吧!
所有的人都當他們的狐王素玄大人不久就會回到靈翠山,玄修自然也是這樣認為。研墨告訴他,大哥只是出外處理事務,不久便會歸來。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玄修漸漸疑惑起來。他再三追問,可研墨卻始終堅持先前所言,連長老們也是同樣的口風,他無可奈何只能相信。現在,他代大哥處理著族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可是仍舊堅持每日研修法術,玄修想要將在鳳欒手中吃過的虧一一討回來!
然而玄修目前也只是想想,他知道自己的法力仍舊不能達到和鳳欒抗衡的地步,她是仙,他是妖!他只有等,在大哥信中所提到的時間裡去找那個名叫的江墨的人!而現在他只能更加努力地去修煉法術,他不敢辜負大哥的期望!而那個時間,也越來越近。
如今算來,大哥離山已經一百年了。一百年,長到玄修已經快要記不得大哥訓起自己來時什麼表情了。玄修如今經常一個人坐在素玄的書房裡,默默地看書,沉默著修法,寂靜裡默默地想起大哥和老爹,總是忍不住淡然一笑,笑完卻又鼻頭酸澀。
玄修漸漸變得沉默寡言,整座靈翠山好像也寂靜了一百年似的。
而這一百年裡,清池卻始終記得那個深夜不小心走錯了地方而來到自己面前的青年。模糊的,又漸漸變得清晰一點,卻又重新融入了黑夜中的青年。耳邊經常回蕩著青年像是有點惋惜卻又像是如釋重負一樣的話語——
“你當真記不得我了?”
“是我走錯了地方。打擾了。”
清池絞盡腦汁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誰。他去問過寒雨寒露,得到的答案亦是不知。可他就是無端覺得那個遠去的青年是那樣的熟悉……雖然,他漸漸地遠去了,消融在了無邊夜色裡。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8 章
這一夜,玄修只覺心口發燙,那一向安安分分的半顆心劇烈地跳動著,似乎馬上就要從嗓子裡蹦出來。他知道,老爹和那人約定的這一日終於到來了。玄修深夜出了靈翠山,來到人間,穿過小巷,終於來到江墨所在的地方。
玄修夢中見過數百回的兩個人——魏將和江墨,此刻卻並不安然。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