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前方的人早已沒了耐心，催促著凌遠快點往前走，凌遠打起精神護住身後的素不相識的母子倆，習慣性地支起身子落在後頭。
“快點走，你剛才不是還很強的嗎！現在是廢了隻手又不是雙腿，別磨磨蹭蹭拖大夥後退。”
凌遠茫然抬頭，愣了片刻。記憶彷彿是從遙遠邊際傳來，這才醒悟過來，原來剛才那話是對著自己說的。
體內元力在救這群人的時候就已耗盡，自愈術無法用血流不止痛得都沒知覺了。凌遠無力地笑了笑，示意他們只管走，別回頭。
數十人中，年紀最小的那個皺眉爭辯道：“要不是這位大哥哥，大家都死了，領頭的慢點走，不能忘恩負義！”
一位大爺如是道：“小夥子你跟上來吧，這地方很快就要被轟炸了，不快點就都沒命了。”
凌遠搖搖頭沒說話，在旁人看來確是穩穩地加快了速度。實際情況只有凌遠自己清楚，整個身體像是灌了鉛似的，雙腿更是完全脫力，軟綿綿似在雲端，若是此刻再加快速度，凌遠敢肯定絕對會趴下。
但此時，的確是自己拖了後腿。
拼死救出這些人，凌遠沒有後悔過。雖然不乏貪生怕死之輩，但只要有人站在自己這邊就能感受到溫暖，所有其他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已經，末世了。
額，末世？
腦袋痛得有些脫力，凌遠抑制住不自主顫抖的右臂，模糊視線中與前方匍匐前進的人群隔了近十米的距離。
為什麼會這麼遠，他們沒有等自己？
還是說，自己根本不曾動過？
天空盤旋的轟炸機呼嘯而過，手雷爆炸聲彷彿在耳邊響起，凌遠握緊拳頭拖著腳步貼近牆根向前移動。突然，眼皮猛地跳動，視線所能企及的天空，一個黑色的物體朝這邊墜落……
預計落地點，前方毫無防備前進的一群人！
凌遠腦弦緊繃，張大嘴試圖咆哮提醒那些人，卻驚恐地發現怎麼叫都發不出任何聲音！
近了，近了，很快，自己費盡心血救出來的人就會變成一堆漆黑肉塊……鮮血沸騰，額上青筋直冒，可丹田裡半點元力也無。
可惡！可惡！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人再度死去！凌遠睜大了眼，眼球突出分外可怕。不可以，決不允許……
直到炸彈臨近，發出呼呼風聲，才有眼精的人注意到，頓時驚恐地叫起來，忍不住顫抖：“喂，那、那是什麼？”
眾人仰頭，頓時全身僵硬。就在那刻，一道黑影兀自出現在眾人眼前，擋住了那塊致命的炸彈！
轟！
龐大爆炸聲幾乎震碎了人耳膜，耀眼火光照亮了大片天空，射得人眼生疼，許久才被黑霧吞噬。
眾人回過神來，這才看清眼前場景，頓時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被鮮血濺了滿臉的男孩最先回過神來，捂住嘴顫聲哭喊道：“炸開了炸開了，血，好多血！是大哥哥！大哥哥救了我們！”
看著眼前漆黑一團幾乎分辨不出是人，整條大腿骨肉分離，血夾著肉塊染了一地。再次被保護的群人震驚了，沸騰開來，部分退後部分顫抖，甚至有女人看著就直接吐了。
凌遠被驚呼聲吵醒，頭腦更是不靈活，居然突破極限隻身擋了這一擊，毫無元力的肉體凡軀擋了炸彈！自己還真是命大，左臂右腿廢掉身體不自然扭曲，連自己都看不下去。
右腿只剩森森白骨戳進肉裡，紅白交織的東西從斷裂的骨中流出，持續疼痛傳到靈魂深處彷彿被撕碎，凌遠抹了把臉，廢了好大的勁才讓視線清晰，裂開嘴露出唯一潔白的牙，倒是把其中的些人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半步。
凌遠拖著斷腿爬行，像是地底下骯髒不堪的蠕蟲，努力讓聲音不那麼虛弱：“快走吧，這地方要被轟炸了，那東西很快就會過來。”
人群中嘈雜起來有人甚至撒腿往外跑，凌遠彷彿看到無數張嘴在哭喊不要死不想死，無數張扭曲的面容涕泗橫流，尖叫著恐慌著充斥整個腦海，要崩潰了…
不要！凌遠一把撕去手臂上碎肉，劇痛席捲全身，整個清醒了。
眼前的眾人卻被凌遠剛才的動作嚇到，片刻安寧之後，領頭的回過神來，看了凌遠一眼招呼大家趕緊走。
不會異能的普通人渾身顫抖，卻還是哭著跟了上去。聰明人都知道這時候脫離群體就是找死！
凌遠頓了頓，神色黯淡，卻還是慢慢向前爬去。
自己知道的，那一眼，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