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腥的戴維一家
此圖中最辛苦者恐怕莫過於沙發君
前世篇(三)
十四歲的時候我第一次向惡魔先生表明心意,那是晚上,他鬆了絃琴的弦要收起它,快燒完的營火搖曳,四周的光影也跟著搖曳,我吃完了晚餐,但遲遲沒有鑽進被窩。
「你該睡了,克里斯多夫。」惡魔先生收起琴說,我沒有聽話,仍是坐著看著他。他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怎麼了?」
「我想跟你說件事。」我坐直身子,表現出很認真的態度。
「我很好奇。」他不肯跟我對上眼神,手邊一直裝忙,我想他知道我要說什麼,兩頰燒得火熱,胸口像被擠壓一般難受。
「我喜歡你。」我沒有別開視線地說了,惡魔先生正視我一眼,起身,背對我走到行李邊整理東西。
「聽我的建議,克里斯多夫,」他說,「趁現在多找女孩子們談戀愛,契約完成後你就沒有機會找別人玩樂子了。」
「那沒關係。」我說的是真心話,如果成為使徒後不能在眼裡放進第二個人,那跟我現在的情況是沒有差別的。
「我不想你永遠後悔沒有把握時光。」他說著弄熄火堆。
我不會後悔。
我坐在那裡想著,他迴避的態度背後有著什麼樣的想法。好想知道。
後來我不止一次跟他提過,但他從來沒有認真回應過我。惡魔先生從來不說他對我有什麼看法,他喜歡或者唾棄我。他只會教我復仇的事,其餘時候聊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再不然就教訓我思春了就該去找女孩子玩。
十七歲時我拒絕聯姻的事,也沒有看出他有什麼動搖。
復仇的事一直都很順利,兩國為解決邊境與糧食問題引發戰爭,被惡魔用異能力控制的國王把軍權交給我,加上來自村鎮的、只對我效忠的義勇軍,我的軍隊有向心力,有具領袖特質與王室魅力的領導者,有非人類且智識過人的參謀,勢如破竹一路殺到王城外包圍在四面駐紮。
期間大大小小的戰役,軍人們說我場上殺敵像魔鬼,帶隊時像雄獅,少數時候像溫馴的綿羊,但僅止於對一個人如此。
惡魔先生怕冷。冬天的時候常常會陰雨連綿,寒氣加上溼氣更加冷冽,我會解下自己的外衣讓他穿上,跟底下的人解釋他是習文之人身體比較虛弱,不過大家心知肚明。晚上如果踢了被子,我會幫他蓋回去。我極其能事表現自己最溫柔體貼的一面,而他從來不對我做對應的事,因為我要習慣,畢竟我終究會成為他的僕人,他說。
我很痛苦。
就算只能單方面的付出我也不在乎,我只希望他心裡有一塊我的位置,但他從來不說心事,我也無從得知。
越靠近敵方王城,我越栽心於戰事,我逼迫自己沈浸在親族被滅亡的憤怒裡,至少憤怒我可以忍受。休息的時候、吃飯的時候、沐浴的時候我想著即將成功的復仇,讓自己有踏實的感覺,我對能為家人出氣感到欣慰,而我小小的煩惱卻總是趁我踏實欣慰的空隙不停滲入。
最後一次表白在二十一歲,攻城的前夕,我知道這是我自由的最後時刻,開會議和所有人確認完程式,惡魔先生離開軍帳走上了望臺,我跟了上去,支開了望臺上的人,讓我跟他獨處。
從夜晚的瞭望臺往下望,可以看到包圍王城的軍營亮著火光。
「你準備好了?」惡魔先生轉過臉看我,現在他必須仰起頭跟我說話,因為我比他高了一個頭。
「我不確定。」我望著軍營燈火,思索如何開口。
「哪裡不確定?」惡魔先生笑說,他似乎準備好要說教了。
「你知道我喜歡你。」
他的笑容消失了。
「這是我擁有自由的最後一天,我希望你給一個正面的回應。」
他思考了許久,說:「我不能給你全部。」
「我不用全部,一點點就可以了。」
「克里斯多夫,」他口氣嚴厲起來,「你目前該做的就是專心明天的事。」
「你每次都這樣,」我覺得受挫,不自制地對他大聲:「我要的只是很簡單的『是』或『否』,都這麼多年了你就是不肯給我!」
「聽好了,王子殿下,」惡魔先生轉過正面向我,「我費這麼多心思不是要你給我教訓,明天你的復仇完成,我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就是這樣。」他說完離去,留我一個人在撩望臺上。
其實我知道的。他一直都這樣,表面上是個壞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