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妖魔是下午兩點左右來的,到了鎮子口,因為沒有身份牌,被攔下來,於是十分客氣地說:“我是魔王派來的使者,請替我通傳你們首領。”
先不說一個魔王的使者跑到路口來說這話的奇怪地方,到這裡沒後續的話,知情的都會想,一定是甲甬出賣了張恕和雲鳩,魔王知道了他們藏身的地方,先派使者來試著招降之類的。
哪知道等曾茂兵荒馬亂地通知了張恕和雲鳩,那個魔王使者又搞出後續來。
給他領路的是人類,接待他的也是人類,鎮子上倒是不避諱,時不時有妖魔大模大樣地用原形招搖過市,人和妖魔完全共存。
到了接待處,這妖魔蹦出一句:“請找你們的妖魔首領來,我不懂怎麼跟凡人相處,謝謝。”
他不是魔王的使者來找張恕和雲鳩的嗎?他不是來招降,來威脅,來下戰書的嗎?還有!那個“謝謝”是怎麼回事!?
張恕的腦子攪漿糊,一手撐著電話旁邊的牆壁,想不開了。
電話按了擴音,曾茂的聲音傳出來:“難道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甲甬這隻穿山甲沒問題?”
雲鳩悶了會說:“讓甲甬去,你給他身上裝一個竊聽器,妖魔才從魔域來此界不久,不懂你們的玩意,看不出來的。”
“是。”
曾茂透過在街邊曬太陽的貓、狗妖找到甲甬,再把雲鳩的話轉達,逼著甲甬不情不願地去接客,本來一件小事,折騰了兩個小時,其中艱難先略過。
魔王的使者要見他?甲甬也莫名得很。
剛挖個洞準備睡懶覺,又被翻出來,十分沒好氣,一進屋,甲甬就不客氣地說:“什麼事!?”
躲在一間小黑屋裡竊聽的幾個人類都覺得那位魔王使者肯定會發火,結果那隻妖魔客客氣氣地說:“您就是此間的頭領嗎?我叫鷹四,是魔王陛下委派的特使,過去大海茫茫,飛鳥難渡,只有少數水族能來往,陛下有心想要與各方子民多多溝通也是不能,現在世間大變,大海也成了山嶺,我就奉陛下旨意自魔都前來,與您這般地方上的頭領相見,傳達陛下善意。”
雲鳩嘀咕:“這隻妖還挺會說話的。”
張恕問:“他不是衝我們來的?”
雲鳩伸手,把掛在張恕脖子上,像個鍊墜那麼大的龜甲捏在手裡,龜甲上流光閃動,法陣早就發動了,不知道對方到底為什麼來的,還是先藏著的好。
雲鳩一扯,這東西掛在脖子上,張恕只好低下頭,沒想到雲鳩不是要檢查法陣,抓住龜甲又往下拽了拽——眼看就能夠著嘴唇了,甲甬那個討嫌的一開腔就把張恕的注意力拉走了。
雲鳩磨磨不多幾顆牙,一看就知道只有一半注意力放在正經事情上。
甲甬沒什麼坐姿地靠在沙發裡,兩條長腿甩到茶几玻璃面上,對面坐著的魔王使者鷹四情不自禁地朝甲甬的鞋子看了幾眼。
那是凡人的鞋子,軍靴。
鷹四想:鄉下妖魔的審美真奇怪,連凡人的衣飾也喜歡。
鷹四這話還沒說出來,甲甬也很不客氣地打量了他一番:“哈哈!你們化形後還按過去的喜好?哈哈哈哈哈!”
牆角的攝像頭悄悄轉了轉,調整了視角,張恕和雲鳩看清了鷹四的模樣。
鷹鉤鼻子削臉頰,大眼睛大背頭……
鷹四問:“有何不妥?”
甲甬狂笑,健碩的小腹劇烈起伏:“化形做人,自然要按人的喜好,人身獸面,你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張恕黑線了,蝠影魔將的外形跟這位使者半斤八兩,甲甬上次不敢笑,這次笑這麼囂張,不就是欺負對方人少嗎?這麼欺軟怕硬,這傢伙真的有那個心思背地裡投靠魔王出賣他們?會不會太高估他了……
不過懷裡坐著的雲鳩不動聲色,張恕也不敢隨便把懷疑說出來,雲鳩罵他罵太狠了!無關修煉的事,還是不要隨便開口。
不知道是鷹四真的脾氣好,還有別有所圖,甲甬這樣當面打臉的嘲笑,鷹四都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笑著說:“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人家這樣,甲甬也樂不下去了,抖抖長腿說:“甲甬,有什麼事你直說吧!”他朝攝像頭這邊瞥了一眼,語帶雙關:“是要找人還是要出力?”
如果甲甬跟鷹四早就有勾搭,似乎犯不著當著張恕和雲鳩的面搞這種小花樣。
張恕越來越莫名其妙。
鷹四滿臉帶笑,看得雲鳩感嘆不已:“鷹臉笑起來是這樣的!太、太猙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