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非溼紅雙眼充斥恨意,指尖輕擦,燃起一簇火苗。他手指向著蟻窩輕彈,落地成了大火,燒盡枯葉黃土。
接著,他身形微晃,眨眼之間到了顧長夜後方。
顧長夜蹲在屍體旁邊,雙眼無神,抱著雙膝輕輕前後搖晃。
凌非表情一變,撲向前抱著未央大哭,「未央?未央?怎麼可能?你不會死的,你怎麼可能死?」他的手用力地推了顧長夜一把,「救他,快點救他,你不是很行嗎?咱們不能讓未央就這麼死了……」
顧長夜輕聲開口,「他內丹被取走,甭說仙氣,連一絲妖氣也沒了,我想救也救不了。」
妖精命懸內丹,沒了內丹,他無計可施。
「那他要怎麼辦?」
顧長夜彎身從他懷中抱起未央,「未央,別怕,我會讓所有人一起陪葬。沒了你,這天下也沒啥意思,你等等,我立刻去陪你。」
「你在胡說什麼?他不是人,死了就煙消雲散。」
顧長夜輕笑,「那就讓所有一起煙消雲散。」
凌非愣愣地蹲在原地,那是什麼意思?
沒有多久,凌非就知道顧長夜的意思。
他看著殺戮成狂的顧長夜,他踏在腥紅血海之上,臉上揚起一抹妖魅的笑容。
「未央,我要你親手毀掉你們的愛情。」
未央離開顧長夜的化身傅仲華之後,便回到仙界,自請入無界珠。
千年之前他亦為無界珠所囚禁,此珠所化世界四季如春,永恆不變,無貪嗔痴,無罪無惡,一片祥和,所謂至境。
這原是用來閉關修煉之用的仙界至寶,但用在他身上就顯得廉價很多,大材小用。無界珠易進難出,封印他法力之後,就是變相軟禁。此珠能隱他形跡,顧長夜上窮碧落下黃泉,也無計可施。除非他踏出無界珠,否則沒有人可以找到他。
一樣的茅屋,一樣的竹籬笆,一樣滿山滿谷的花,一樣蝶舞雙雙。
未央嘆了一口氣,「好假。」
他還是懷念分明的四季,尤其是冬天。在那個霜雪漫漫的季節,他可以名正言順地窩在顧長夜的懷抱裡。
下不完的霜雪,看不見的盡頭,好似永恆。
不曉得顧長夜現在如何?回家了嗎?發現字條了嗎?生氣了嗎?
未央苦笑,被再一次拋棄,能不氣嗎?
而外界世局變化又如何呢,無界珠裡始終一派安詳,看不出端倪。
未央站在竹籬笆邊,以意念造了一棵桃花樹。待在這裡的唯一發現,就是無界珠能為意念所動,但維持不久,幾乎轉眼即逝。未央曾用意念幻化出一個顧長夜,大概勉力維持半個時辰左右時間。顧長夜消失之後,他就陷入長睡,而後仙界出事,要他出去與顧長夜決一死戰。
他後來略算算時間,半個時辰、他睡了近一個月。
再之後,他自禁迦羅山。若按凌非千年說法,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如此換算,他已經與顧長夜分別人間時間的幾十萬年。
幾十萬年,太久、太長。久到滄海桑田、物換星移輪迴了幾萬遍,長到他不得不去忘記這一段刻骨至傷,否則他等不到、等不到顧長夜前來尋他,就先自絕。
幾十萬年的分別,相聚卻只得短短几個月,還不到仙界一天,又是離分。
那日凌非離去之後,他憶起零碎片段。
真正想起來,是顧長夜說原諒,而他心力交瘁、筋疲力竭地在淚中睡著那次,在夢裡將前塵往事全都經歷一次。
顧長夜果然來尋他了。
他擅守諾,自己卻總食言。
恢復記憶之後,他自然串起了一切,理清來龍去脈。
當年顧長夜被救走治癒之後,應是順應天劫打入輪迴。他自己也很清楚這種後果,所以將貼身靈玉交與自己。他原以為靈玉只是信物,但經厲鬼一事,回想起來也許靈玉還與顧長夜恢復法力、記憶息息相關。
而自己之所以能夠恢復記憶,大概和殘留自己過往記憶和法力的香囊有關。萬物有靈,香囊是他親手所織,自然有可能吸取自己記憶形成靈識,但因靈力甚弱,只能透過夢境重現過往記憶。
至於那些幻境,大概和引起地牛翻身的天狗食日有關。香囊法力大增,又與迦羅山上的地靈相合,天時、地利、人和,重現當年也不無可能。
比顧長夜先一步恢復記憶也是好事,如此他便能及早斬斷孽緣。若再彼此糾纏,他怕當年之事再度上演,而且,如此也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