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秋想做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他對瘴氣的藥物治療並不清楚,正猶豫著是否要去請教其他巫醫或者請人前來援助,可巫醫的人數本來就不多,重傷者卻很多,大家都自顧不暇——
林葉秋正遲疑間,茉朵突然開口,淡淡地說了一串藥名,便又不再言語,全神貫注於手下的治療。
林葉秋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忙去準備了。
當他將藥材拿來時,茉朵也結束了治療,一一看了看他拿來的藥材,平淡地陳述:“還缺了一味杞貝。”
“對不起,一下子記不住那麼多……”林葉秋微微尷尬,“我再去拿。”
茉朵沒有回話,低頭將藥材分量擺放,等林葉秋重新回來時,他已經做好了分類,結果最後一味藥材繼續分量而放。
“他們已經脫險了嗎?”
“脫險還言之過早,具體的還得看他們這幾天的情況,不過即便醒來了,可能對以後也有一定影響。”
“一定影響?”
“體能會明顯下降,瘴氣對獸人的後作用力很大,恐怕無法根除徹底。”
林葉秋聽明白了,就是說以後這三人可能將不再屬於狼族的勇者行列了……
而這對獸人來說意味了什麼,尤其是曾經的勇者而言,已不言而喻。
林葉秋沉默了,側頭看著那三人,很後悔之前自己的決定,果然還是太過於草率了……
萊曼斯看了眼他,抬起右前肢替他將雨氅往前撥了撥,目光中有著擔憂,卻沒說什麼。
林葉秋察覺了到什麼,回以勉強一笑:“我沒事。”
“這三人病情的程度不同,用藥順序和量也不一樣,千萬不能弄錯了。”茉朵視而不見他們兩人間的互動,依舊操著平板的聲音交代了注意事項,同時將另外調配的藥讓諾爾他們服下。
林葉秋用心一一記下,絲毫不敢馬虎。
茉朵說完後確定他是記住了,便轉身另外配了些藥交給萊曼斯:“如果你們還有人要下黑洞的話,最好先吃下這個。”
“這是預防瘴氣的?”萊曼斯和幾位長老紛紛伸出爪子接了過去。
“這只是暫時抑制,作用時間不會太久,你們只要在一小時內返回,應該對身體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否則我不能保證什麼。”
萊曼斯點點頭,仰頭將藥吞了下去。
茉朵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結果只是低頭沉默了會,便轉身要去醫治其他傷患。
“瘴氣的事先對外保密,以免引起恐慌。”萊曼斯說。
茉朵頭也沒回:“我知道。”
“小心保護自己。”萊曼斯在他走出屋簷時又道。
茉朵的腳步頓了頓,便快速離開了,那一聲“你也小心”的低語,被雨聲掩蓋了去。
林葉秋看著他離去,心中有些滋味雜陳,由於以前那件不愉快的事,他曾經對茉朵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卻沒想到這人真正處理起事情來竟如此幹練果斷,毫不拖泥帶水,而且超乎其平時的冷靜穩重,與當初的肆意妄為簡直判若兩人。
也許,每一個深陷在愛情泥沼裡的少年人,其行為模式真的是不能以常理來評斷的,也不能就此否決了這人的一切。
也許,茉朵只是因為愛得太深罷了,因為得不到而痛苦,因為太過迷戀而捨不得放手。
但若非當初萊曼斯及時回來,後果仍是不堪設想,不管茉朵究竟是天真還是殘酷,異想天開得認為會皆大歡喜還是為了愛情而變得自私,林葉秋心中的芥蒂依然存在。
只不過——
林葉秋已經聽說過很多關於茉朵和萊曼斯少年成長時期的事情,慢慢也有些明瞭茉朵對萊曼斯的感情究竟深刻到何種程度,不,也許,事實是比他所認為的還要深刻,畢竟那麼多年,那麼多個日日夜夜的交心,以及後來分別後的思念,不斷髮酵,越來越深厚,深入骨髓……
那個時候,萊曼斯不顧性命地相救,身上留下的那個永遠難以抹去的傷疤,便是讓茉朵永遠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魔咒。
茉朵,也是一個死心眼的人。
要是林葉秋和他的立場交換一下,他自己是否真的能大度地看著長久以來深愛的人跟別人在一起,尤其當族人親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他也為此不斷改變自己提高自己,嚴苛要求自己,只為了能配得上那人,結果卻發現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廂情願,原來所有的付出,都是笑話,那他還能大度得起來嗎,還能瀟灑地放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