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春芽綠的布衣,看身板也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
秦雲驚道:“這人是哪裡來的?”
一旁的陸曦尋道:“這是你家師兄剛剛從你身上清出來的,你自個兒被附身了還不知道。”
秦雲睜大了眼睛:“不會吧,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陸曦尋戲謔道:“秦少莫不是欠了筆風流債,惹得來野鬼上身了吧。”
秦雲一臉疑惑:“你別調侃我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林臻坐在正中,看著地上跪著著的人……不,準確來說是鬼,不同於陸曦尋的半鬼半人,眼前這個是完完全全的孤魂野鬼,長髮披散,遮住了面容,讓人看不真切。
林臻沉聲道:“你是誰?”
地上的鬼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卻不作答。
林臻繼續道:“你是什麼時候附在我師弟身上的?”
車板上傳來“滴”的水聲,輕微卻清晰可聞,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跪著的那個鬼的淚水落在了車板上。
林臻奇怪:“你哭什麼?”
說著,他伸手去撩那鬼披散在前的長髮,那鬼似是認命一般,一動不動,任由林臻動手。
烏黑的長髮被林臻撩開,一張蒼白卻清秀乖巧的面龐慢慢地呈現在三人眼前,淚痕未乾,一雙眼睛充滿太多感情:喜悅,憂慮,期望,膽怯,擔憂……
看到那鬼的臉,林臻足足愣了有半分鐘,直到秦雲大聲地抽了口氣,驚叫道:“師弟?!”
那鬼看著林臻的臉,整個肩膀都激動得抖動起來,他顫著聲音輕輕地喚了一聲:“林師兄。”
林臻怔怔地看著他,呆住了。
那鬼淚如雨下,伸出蒼白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林臻的手,哽咽道:“師兄,我是子熙。我是林子熙啊!”
林臻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午後,林子熙的聲音柔柔的,就像個小姑娘似的。
陸曦尋估計他們是要敘舊了,也不好在這裡面多待,跟林臻打了聲招呼後就彎著腰走出馬車,與邪鬥他們並排坐到外面駕車去了。
林臻回過神來,他伸出另一隻摸了摸林子熙的臉。時光荏苒,四年就這麼過去了,自己從少年成長為了男人,然而時間卻在林子熙身上停滯,他還停留在死時的年齡與模樣。
四年前,他因為林子熙而把蕭陵逼走。四年後,他被蕭陵逼走時,與林子熙重逢。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是無巧不成書。
他半天只道:“子熙,好久不見了。”
林子熙的鼻子吸了吸,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子熙還以為永遠都見不到師兄了。”
秦雲一驚一乍道:“子熙師弟你……你不是都入土為安了嗎,怎麼會變成孤魂野鬼呢?”
林子熙道:“四年前,我雖是自縊,心有不甘,入棺後久久不得安生,因此陰魂不散。每次林師兄和秦師兄來給我掃墓送花,我都偷偷躲在墳冢後偷聽偷看。”
林臻道:“那你怎麼不來找我們?”
林子熙咬了咬下唇,搖頭道:“子熙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師兄,況且子熙修行不夠,單憑我一人,是出不了墓碑附近的。我也只有一年一年地等,盼著師兄記著我,來看我。”
年復一年,他就盼著那一兩日林臻來看他的日子,其餘時光,都一直是與野草風雨作伴,孤苦伶仃,又怕被成形了的鬼怪吃掉,就這樣心裡又害怕又擔心,靠著對林臻的思念和期盼熬過一天又一天。
當然,這些林子熙是不會告訴林臻的,因為他知道師兄心軟,會心疼,會自責。
他現在能看到師兄,就是他莫大的幸福了。
林臻為他把頭髮理好,道:“那你怎麼附到秦雲身上了?”
“今年三月十五早上,蕭陵竟然跑來看我,嚇得我鑽進了棺材了,這才沒被發現。”林子熙想起來心有餘悸,“他跟我說,他要帶師兄走,因為師兄處境危險。我當時沒聽明白,只知道他要把師兄帶走,心裡很著急,但沒全信,等到四月秦師兄來看我時,才告訴我你已經被蕭陵帶去東京了。我一想到以後可能再也看不到師兄了,就覺得很絕望,我……”
說著,他的眼圈又紅了,他深吸一口氣,忍住眼淚道:“所以秦師兄臨行前來看我,說要去東京看你時,我就毫不猶豫地附在了他身上了,我現在能力太弱,不附在別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出遠門,我知道這會給秦師兄造成身體上的負擔,但是我實在忍不住了。”
秦雲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林子熙的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