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戶人家的馬桶上還做了記號,這年頭,人吃得少了,拉得自然也就少,所以像這種糞便肥料,也是十分珍貴的,就算冬天裡再怎麼寒冷難捱,大家還是要在心裡合計著明天春天開多少地種多少莊稼。大門邊上的那個隔間裡,羊群拉出來的糞便,我得一半,其他人羊少一些,他們也都好按比例分了,不會有誰說不要的。
吃了飯餵了羊群,我們就都坐下來休息了,陶十五他們一家就在我家邊上,剛剛一通忙活的,也都沒怎麼說話,畢竟是一個村的,整天裡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也沒多少話好說的。
他們家的孩子也有四五歲的樣子,有些瘦,這會兒正被陶十五的母親包在懷裡,坐在最好的位置,他們家也靠邊,但是相對比我家好一些,剛剛陶十五的侄媳婦也拿著兩斤糧過來換了一些牛肉,這會兒全家人都吃飽了,就靠在一起休息,陶十五和他姐姐時不時提醒著他母親和那個孩子別睡覺,等天亮了暖和一些再睡。
我們也跟別人一樣,在草墊上鋪著棉被,小龍是不怕冷的,坐在棉被上腦袋一點一點地想睡覺,我把他抱過來讓他好好睡。
“別讓孩子睡了,這種天真是會冷死人的。”陳博在一邊跟我說道,他的位置正好就在我邊上,所以剛剛看到我抱著小龍讓他睡覺,就出聲這麼說了一句。
“沒事,這孩子不怕冷,身上跟火爐似地。”這陳博現在在村裡不受人待見,走到哪裡別人都不給他好臉色,我怕他尷尬,就稍稍多說了幾個字。去年見他的時候,我還覺得他是個年輕人,這一年過去,眼前這個男人好像一下子就已經步入中年了,頭髮有些花白,腦門上也很稀疏,身材幹瘦臉色臘黃,只是那一對眼睛,已經有了一些平靜的味道,看樣子是變了。
“你那個位置不好,冷了就往我們這邊靠點,擠一擠一個晚上就過去了。”他見我願意搭理他,就又熱情了一些,人都是這樣,別人都不愛搭理你的時候,就算你自己想得再開,時間久了也是會覺得沒勁的。
“沒事,也沒有很冷。”我笑了笑謝絕了他的好意,他們家本來就人多,為了不擠到別人,自己就儘量往火盆湊,除了陶十五的母親能靠著,其他人都得硬坐一個晚上,也是很辛苦的。
我和葛明輪流著舔柴禾,等到輪到葛明守著火堆的時候,我就運轉自己身上的真氣,開始打坐,打坐並不是必須得坐在,只除了最最關鍵最最兇險的時候,其他時候是可以偷點懶的,我斜躺在地上,讓身上的真氣慢慢流轉,有時候也會不小心睡過去,這與修行無礙。
模模糊糊的時候,我好像聽到葛明跟小黑正說著話呢。
“擦點藥吧,屁股都腫著呢,難看死了。”
“嗚嗚……”
“你還好意思怪我下手狠,小龍這孩子犯渾你就得跟著啊,就不能攔著?”
“嗚……”
“別扯那些沒用的,趕緊把藥擦了吧。”
“嗚嗚……”
“小龍?在陶亮懷裡呢,明天再說吧。”
“嗚……”
“呲,還不知道感激,再不聽話就讓亮亮把你們都丟了。”
“……”
過了一會兒我就覺得身邊又多了一個暖暖的肉團,隱約還有一股藥香,小黑可憐兮兮地用腦袋頂了頂我的胳膊,然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了。
葛明不滿地往火盆裡丟了一塊木柴,“哐”地一聲響。“呲,就知道撒嬌。”
我翻了個身把一邊的小黑也抱在懷裡,小黑頓時高興地嗚嗚兩聲,然後又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鼻子,接著葛明那邊又發出“哐”的一聲響。
75
75、冰凍的水井 。。。
大房子裡的日子並不好過,我們在晚上和白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聚在一起取暖,中午氣溫最高的那麼一小段時間裡,健壯的男人們都要出去砍柴,這麼下去問題只會變得越來越嚴重,山上的樹木一天一天地減少。
可是在寒冷麵前,大家沒有其他選擇,如果說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人和樹木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裡並存的話,那就是人口減少,只要人口少到一定程度,每個人就可以分到足夠多的木柴取暖。但是誰想死呢?每個人都想要活下去,我既沒有犧牲精神,也沒有做清道夫的打算,就只這麼看著,自己和這些人一起,一步一步地邁向死亡,這是大自然給我們設下的一個陷阱。
我揮著斧頭砍了一□邊的這棵大樹,也不知道死了沒有,也許它還是活著的,只是葉子掉光了,枝條也都枯了,也許只是這樣而已,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