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波切答:“讓現在呆在你家的阿賴耶識回去,回到原來的地方,我會用密宗的辦法,讓壇城曼陀羅放他出來。阿賴耶識消失了以後,你帶著家人到寺院來找我。”
頓珠默默應允,合十,伏地一拜。
離開了阿布雨堪寺以後,頓珠的心情變得很沈重,拖著輕飄飄的步子,他不知道回到家以後該怎樣面對家中的頓月。
……那不是頓月,真的不是頓月,只是阿賴耶識,只是自己的幻夢。
腦海裡,事實不停地在提醒著他,讓他感到清醒的可怕。
當他踏入前院時,他見到的第一人是養父才旦升格,養父坐在一個角落裡低頭磨著刀。他直接穿過了前院,進到客廳,熟悉的少年身影正呆在裡面。
他只瞥了他的側面一眼,因為心情沈痛,他沒有辦法愉快起來並且坐到對方的身邊和對方談話,只是拖著輕飄飄的步子,踩著樓梯直接上樓。
隨後,他躺在了自己臥室裡的床上,兩眼失神,腦子裡也一片空白。
頓月忽然也跟著上樓來,站在門口,看著他,說道:“今天我在羊圈裡遇到了好玩的事情。”
頓珠聽到了說話聲,但卻像死人一樣,睜著眼一動不動。
頓月第一次被冷落,有些困惑,走到床尾,又道:“你今天怎麼了,對我說的話不感興趣,是麼?”
頓珠默默翻身,把臉龐埋進枕頭裡,好似要把自己悶死一般,一句話也不肯回答。
頓月不止困惑,心裡也開始鬱悶,不高興地走出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頓珠又再度翻身,躺平,睜眼看著天花板,照舊失神。
晚飯,他也缺席了。
夜宵,他也只是匆匆喝了一碗熱稀粥就這樣熬過去了。
也沒有再摟著頓月,在互相取暖中度過睡眠,只是冷漠的背對著頓月,既睡不著,也不想說一句話。
啟明星出現的時候,天在一片混沌未開的景象中,頓珠在不知不覺睡著以後猛地醒過來,發現身側的位置突然空了。
他也忽然想起來,仁波切說過他的願力是決定阿賴耶識存在與否的因素,他不禁慌了手腳,直覺在告訴他──因為願力,阿賴耶識在他毫不知覺的情況下回去了,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他匆匆地披上外衣,穿上拖鞋,開啟門,匆匆地穿過內廊,匆匆下樓,在下到客廳的時候,他的心稍微冷靜下來。
頓月,一個人坐在冷冷的客廳裡,似乎是一夜未睡,臉色很憔悴,眼睛也有些浮腫,心情看起來極為消極。
頓珠慢慢地靠近他,不得不和他說話:“為什麼在這裡?”
頓月低著頭,失落道:“我覺得……你不愛我了……”
頓珠怔了一怔,不知該怎樣回答,只微微別過臉,像是在逃避。但這樣的態度,對頓月而言卻不覺得是逃避,卻預設為是自己所說的話。
因而,他的心情更加一落千丈,忽然站起來,低著頭快步從他身邊走過。
頓珠伸出雙手,攔住他,披在雙肩上的外衣因為這個動作而垂直地落到了地上,背部隨之感受到了一陣寒涼。
頓珠沒有馬上把衣服撿起來,只是緊緊抓著頓月,一副認真的表情看著他,看著看著,眼眸不由自主地溼潤起來,嘴唇微顫著輕啟:“你不是頓月……我現在才知道……你不是頓月本人,頓月……已經死了……”
頓月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片刻才緩過來:“你現在才確定我不是他?你確定了,所以才……”說著,失落垂眸:“你果然已經不愛我了……”
頓珠緊緊抓著他,用力搖了搖頭,才道:“不,你不是頓月本人,你不是活著回來的頓月,你只是……你只是頓月的意識啊……我現在才知道,他在那場龍捲風裡,利用龍捲風自殺了……!”
眼淚簌簌的,控制不住地從他的眼眶裡溢位,開啟了心底裡的悲傷。
意識,意識,意識……
他的意識,他的意識,他的意識……
頓月的腦海裡無限迴盪著這幾個字,突然間,他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在漆黑一團的腦海裡,浮出了一個畫面──有一片溫柔的佛光託著一個少年的身軀,帶著少年在虛幻與死寂的古城裡緩緩徘徊,少年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閉眼仰著頭,已經沒有呼吸,腳僵硬的伸直,雙手無力地垂下,是一具死屍。
他記起來了!記得自己從這個少年的眉心裡飛出來,繞過古城,降落在了凡塵。
這個事實很殘酷,殘酷到他一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