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2 / 4)

小說:壇城有多遠 作者:白寒

仁波切停止了唸誦佛經,緩緩睜開眼。喇嘛向他小心且恭敬地遞上了嘎巴拉碗,他用磚紅的大布巾再度將這件法器包裹起來,隨後,平靜的看著頓珠,讓他們盡情的宣洩悲痛。

高原的風颳過這片大草地,胡楊不禁搖曳起來,綠草也附和著搖頭,似乎在為這個少年的死默哀,氣氛那樣傷感而平靜。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仁波切終於還是打破了這個氣氛,發話道:“回去辦喪事吧?晚上就快來臨了。”

宗嘎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張口準備要叫喚頓珠一聲。

仁波切又交代了一句話:“喪事辦完了,我會派人來接他的屍體。”

宗嘎愣了愣,看著他困惑不已:“您這是……要做什麼?”

仁波切平靜的解釋道:“是這樣的,他生前腿部殘疾,龍捲風來到時,他沒有先顧及自己的安危,也沒有因為自己是殘疾而要求第一個被營救,反而給了兩條生命活下去的機會,這樣的犧牲是高尚的貢獻。”

喇嘛看了看仍然不太明白的夫妻倆人,開啟了話匣子,把仁波切的話用最直白的話語解釋一遍:“仁波切的意思是:屍體要送去寺裡火化,留下來的骨灰要用來建成佛塔,建在你們村口,讓大家緬懷你們的兒子是一個捨己救人的英雄。”

頓珠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不等父母答應,就自作主張的應道:“我聽從仁波切的決定。頓月能當英雄,是一種福氣。”

父母聽了他的回應,沒有說話,似乎是預設了同意。

傍晚來臨之前,所有人都回去了,頓珠依然沒有放開頓月的屍體,一直橫抱著屍體穿過草地,走回到家中,到了家也依然不肯放手,不肯讓任何人碰觸,哪怕是被眼淚弄溼了花容的葛莎其其格。

自從接回了頓月的屍體,他開始不進食,自己獨自坐在頓月生前的臥室裡,直到眼淚乾涸,凝固在臉上,直到整個人變得呆滯,不搭理人,一直抱著屍體,只會偶爾自言自語。

宗嘎上樓來,來勸他想開一點,但根本沒有用,一連幾次下來,她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勸導,只能在這個房間裡的臺子上擺上幾盞長明酥油燈,擺上水果、青稞米飯、青稞饅頭以及頓月生前愛吃的菜餚,在門口,也掛上了白色布簾。

這樣過了一天。

到了深夜,身為母親,她忽然醒了過來,不放心頓珠,總是擔心他一動不動的抱著頓月的屍體會不會著涼,在床上輾轉了許久,決定乾脆起身,去了頓月的臥室看一看。

那間房間,門沒有關,她來到門外,站在門口,直覺告訴她,她這次忽然過來是對的,這一趟讓她發現了她以前從來不知道的驚人秘密──頓珠的側面向著門口,她清晰的看到他俯下身,正在親吻頓月的嘴唇。

他緊緊地摟著頓月冰冷的屍體,用力吮吸早就因為失去血色而變得慘白的嘴唇,晶瑩的淚珠悄悄滑過臉龐,根本沒有想過母親就站在門口看到了一切。

宗嘎輕輕捂住了口鼻,不敢出聲,她以前一直認為頓珠對頓月的過分愛護是兄弟親情太深的緣故,現在她終於明白,這份兄弟親情早就變質了,在家裡,有的只是兄弟亂倫。

她看著看著,越來越看不下去,帶著惶恐而複雜的心情匆匆走回自己的臥室,躺下,卻怎麼也無法合上眼。

頓珠在頓月的臥室裡仍然沒有停手,一邊緩緩流下了一顆兩顆淚珠,一邊把右手伸進頓月的衣服裡,摸摸冰冷的面板,摸摸已經沒有辦法變粗變硬的東西。他這樣做,只是希望在最後一刻,留住最後那點回憶。

兩天以後,這具屍體被喇嘛帶走了,頓珠趕了過去,看到屍體躺在用木柴鋪成的床上,看到屍體渾身被澆上了融化了的酥油,看到喇嘛在木柴上點燃了火焰,看到火焰竄上了屍體,熱情的燒了起來,他發了瘋一樣,撲向火海。

幾位喇嘛起身衝上去,將他扯住,死死抱住他,不讓他往火裡送。

頓珠痛苦大叫,掙扎起來,雖然這件事是他自己親口答應的,但看到頓月的屍體在火海里燃燒,他仍然沒有辦法讓自己安靜。

四周,都是念誦佛經的聲音,伴隨著這個神聖的聲音,屍體在火海里漸漸變得模糊,變得只剩下焦骨。

頓珠握緊雙拳,緊緊咬牙,漸漸失去了掙扎的氣力,雙腿軟了下來,跪下,悲痛欲絕的哭泣。

大火燒了大半天,才自然的熄滅。煙火過去以後,地上只剩下最普通不過的、形如沙子的骨灰。

喇嘛用手捧起骨灰,放入一隻擴口的圓身瓦壇裡,認真而一絲不苟,不落下任何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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