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微小的一聲砰,大概60瓦的燈泡自行亮了起來。
上方是三角傾斜的屋頂,這兒確實就是閣樓。
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幾個木箱,以及一面鏡子。
看桌子上放著的幾個首飾盒、木梳之類,可以猜想這裡曾經住了一個女人。
胡歸徑自走到那掛著的圓形鏡子面前,側過臉,手碰上還沒消腫的臉頰按了按,無聲笑著,過了會,他又直直的盯著鏡子裡的人。
“你真可憐。”他道。
這一夜沒有任何人上樓,他們都在樓下客廳擠著。
龍炎手裡拿著最後一根菸,沒有點上火。
莊青青見入了夜,一直緊張兮兮的望著窗外,又不時看著四周,更多的注意力則放在耳朵上,聆聽著樓上的動靜。
但是樓上很安靜,除了上半夜偶爾有腳步聲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時間仍然在流逝,並沒有因為他們的枯坐而延長這個夜晚。若覺得難熬也只是心理作用,就如同莊青青。她被餓了兩天,好不容易能吃到東西,卻又吐了出來。
她睡得並不安穩,一大早就被細微的動靜驚醒。
她看見胡歸從二樓走下來,他一手扶著樓梯,一手揉著眼睛,臉上神情惺忪,若不是昨晚的事情,莊青青會覺得這個看起來還沒清醒的男人很可愛。
但是她現在只覺得恐怖。他穿著一件陳舊的白色對襟褂衫,或者說是唐裝,褲子是黑色的,腳上踩著雙布鞋。臉上已經消腫,只留下烏青的痕跡,看起來活脫脫就是從民國時代走出來的人。
莊青青看著他走進了廚房,她馬上伸手去搖葉飛。
胡歸拿木舀從水缸裡舀了勺水出來,倒進碗中,再拿出行動式的牙膏牙刷洗漱。
他面對著廚房的小窗戶,沒有完全睜開的眼睛看著外面,牙膏清爽的味道刺激了他,使得他逐漸清醒過來。
手握著牙刷在嘴裡刷動的動作逐漸停下,胡歸有些僵硬的轉頭看向地面。
地上沾血的衣服仍然堆在那裡,分明的竄入他的瞳孔,幾個畫面驀然從他腦海閃過。
喉節不受控的上下滑動,使得他將嘴裡的泡沫吞嚥了下去。
胡歸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快速轉回頭,眼睛睜得很大,將牙刷緩慢從嘴裡拿出來,鼻翼翕合,低下頭看著灶臺。
水是前幾日他在大掃除時一次性裝上的,又因為要煮麵,他將灶臺也清理了出來。但胡歸記得很清楚,他並沒有動這邊的大口鍋。
那鍋蓋沒有蓋嚴實,一股異味從裡頭傳來,胡歸伸手用牙刷頂著手柄,將鍋蓋一點一點移開。
錢多多的頭就浮在上面,泡了一整晚,已有些浮腫。這小孩的眼珠子已經凹陷進去,眼眶裡因此聚積了很多油穢物。
胡歸一時連呼吸都止住了,手裡的碗掉地上,發出摔碎的聲響。
這聲響驚了他,他轉身衝出廚房,剛沒跑幾步,就看見被綁在樓梯口的錢藥。
其餘幾個人都已經醒了,他們看著胡歸,胡歸驚惶的看著他們。
他唇瓣蠕了蠕,好不容易才發出聲,“你們……把多多……”胡歸發現他們只是看著自己,而且眼神越來越奇怪。
胡歸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雙手輕微性痙攣,他無所適從的低頭抓著自己衣襬,才發現穿的衣服並不是自己的。
他覺得自己不太正常,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症狀加重了,就如同醫生說的,會開始失去記憶,自己做過的事情無法想起來。
呼嗬——呼嗬——胡歸的呼吸聲又急又重,就好像一個人喘不過氣一樣。
應閒見他情況好像不太對,便站了起來。
胡歸退後幾步,轉身跑過錢藥身邊回到樓上。
他匆忙進房,從包裡翻找出藥瓶,似乎手抖得太厲害,倒出的藥粒好幾顆都散落到地上。胡歸兌著水一股腦兒的把藥塞進嘴裡吞嚥下去,可狀況卻好不了多少,他身上冒出很多冷汗,蜷縮著靠坐在矮櫃與床輔組成的直角里。
胡歸腦海裡不斷的閃現一些畫面,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多。
他看見自己主動跨坐到龍炎身上,他看見自己用手掐死了錢多多,他看見自己拿著刀將那小孩肢解。
胡歸雙手交疊的放在膝蓋上,手指不安的相互摳弄,指甲挖破面板,留下細碎滲血的傷口。
他無所適從,恐慌,害怕,焦躁,很多種情緒疊加在一塊,而且尋找不到渲洩口,只能累積得越來越多。他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極快的轉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