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那一千流民也是無辜的,用你季連家的人和用他們沒什麼分別,你口口聲聲說要為主人盡忠,竟是這點覺悟都沒有嗎?”馮淵冷著一張老臉諷刺道。
“不不,我們季連家對主人忠心耿耿,立下汗馬功勞,您不能這麼對他們,求求您,快放了他們!”季連如意滿臉淚水,不住地給劉崇磕頭,額頭砸在地上發出了“咚、咚”的響聲。他的父母、妻子、兒子,還有近千族人的命難道都要這麼沒了麼?
“他們?對了,來人,把季連如意抓起來!”
身旁出現幾個官兵將季連如意牢牢扣住綁了起來。
“我早清點了人數,你全族老小剛好九百九十九人,加上你剛好滿千人,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呢?”劉崇大笑,然後就讓人將季連如意與其他族人關押在一起。
季連如意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他本以為完成任務後就可以和家人團聚,雖然心中存有對盧瓚的愧疚,但家中的天倫之樂必然可以讓他忘掉在盧府的那段日子。可沒想到在這事情快要了解的時候,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盧瓚!盧瓚!是不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耍的詭計對不對?”
在被押解的途中路過盧瓚的囚車時,季連如意狀似瘋癲,嘶吼著質問盧瓚。盧瓚在囚車中席地而坐,絲毫不為所動。為了陣心完整,他的一身皮肉傷已被治好,臨行前還有下人為他整理了儀容,給他穿上了精緻的玄色朝服。
他靜靜地坐在囚車中,穿著一身華貴的衣服,面容精緻無暇,心中已無半點漣漪,緊閉的眼皮一路上都沒有睜開過。
“救命……不要!求求您了主人!啊——”
季連如意看著自己的族人一個一個地被劊子手砍下了頭顱,然後那些噴射而出的血液灑在了環形墓上方的土地上,慢慢地將那片大地暈染成了鮮紅色。
一百、兩百、三百……然後就輪到了他的父母、妻子,還有他四歲的兒子,那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孩子,繼承了他和妻子的好相貌,一臉伶俐乖巧的模樣,他只抱過他幾回,可如今,卻眼睜睜地看著他細嫩的脖子被無情冰冷的利劍割開,那稚嫩的小嘴再也不能天真地用童音喚他“爹爹”。
“劉崇!馮淵!!盧瓚!!!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的!今日我族人所受之苦,我發誓要百倍、千倍地奉還給你們!”
直到一千個季連氏族的人,只剩下了他。那刀刃即將劃過他脖子的時候,他用盡最後一口氣立下誓言。
盧瓚冷冷地看著季連如意的頭顱滾落在地上,那雙眼還爆裂般地怒睜著,彷彿在詛咒這這個世界。
四年的日日夜夜恩愛纏綿,在盧瓚心中已化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此刻隨著季連如意的人頭落地,終於消失殆盡。他心中再無牽掛,掙開了兩邊侍衛的鉗制,轉身走下了環形墓……
在進入血柱前,他告訴了馮淵他家祖產的埋藏之地還有那一件可保屍體千年不腐甚至可以讓人死而復生的金縷衣的下落。
馮淵狂喜,卻只將寶藏埋藏之地告訴了劉崇,而那件金縷衣的下落卻被他私藏了下來。
次年,也就是公元962年,憑藉盧氏的萬貫家財,劉崇在這滿是硝煙戰火的年代建立了北漢。可惜與這個時期的眾多短命國家一樣,北漢的壽命只有區區二十幾年,如果當時劉崇活著,肯定會將馮淵抽筋剝皮。
可馮淵其實也不明所以,他在劉崇去世沒幾年也由於這陣法違背天命自己受了反噬,不久便油盡燈枯,可他給自己造了一個石墓,外面用陣法封住,自己穿著金縷衣帶著自己的畢生收藏躺了進去,期待著千年以後能夠死而復生。
北漢覆滅之日,千里外菩提寺有一老僧正在禪房捻著佛珠誦經。
誦經聲戛然而止,那老僧放下手中佛珠,輕嘆一聲,口中喃喃念道:“瓚兒,為師能為你做的僅止於此。希望那留在你體內的一魂一魄能保住你的生魂與本性,也許百年甚至千年以後能有有緣人將你救出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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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瓚的聲音低沉渾厚,很好聽,讓他很快就能沉溺其中。
他的語氣很平淡,沒有波瀾,像是在說他人的事。
他的故事很長,很曲折,很悲涼,讓人聽完如鯁在喉,說不出一個字來。
在盧瓚說完以後,王雅璞沉默了許久。他不知道平常人在這個時候應該怎麼做,是安慰對方表達自己的同情麼?但他知道盧瓚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