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有氣無力地說著,老太太的神情顯得有些疲憊。從發病到現在被迫住院,這期間甚至沒有超過一個月。老太太有心瞞著自己的小外孫,所以一直到前天才正式住院,可是這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也算是到頭了,再想到這幾年醫院的經營早不景氣和小外孫的後半輩子,她越發地焦急和無助,而如今,她只能近乎絕望地將這位律師叫來,商量起自己那彷彿已經近在眼前的身後事來了。
“浩然現在還小……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把他託付給誰,我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要是我死了,我也不知道他這輩子該怎麼辦了……說起來,原本我和老姚是想把醫院給浩然經營,我們在本市的房產和一部分基金給連翹的……因為浩然這孩子腦子機靈,連翹則本分老實……可是現在醫院也維持不下去了,連翹又……連翹……”
這般說著,聲音便有些發抖,孫律師知道他嘴裡的那個叫連翹的孩子是誰,自然也明白老太太為什麼這麼後悔傷心。說起來還是老人家偏心的問題,覺得這大外孫不討人喜歡就把大外孫往鄉下送,結果大外孫沒了,現在又追悔莫及了,不過這話孫律師也不能當著老人家的面這麼說,只能寬慰她幾句之後,便把之前她囑咐給自己的一些事情給說了,於是說了半天,那個叫浩然的孩子的監護人問題還是沒能解決,而姚老太太的身體狀況顯然也沒辦法支撐太長時間的交談。
因為老太太的臉色不太好,這場討論又一次被擱置下來,孫律師把下一次的見面放在了明天下午,接著便拿著東西起身離開了。老太太腦子裡嗡嗡地發暈,半閉著眼睛目送他走了,等孫律師關門走了之後,她便恍恍惚惚地沉睡了過去,可是就在這半夢半醒之間,她好像隱約感覺到有什麼人輕手輕腳地走近了病房裡。
因為窗簾都被走之前的孫律師拉上了,所以病房裡的光線很暗,老太太睡得沉,一時間也只當是查房的護士,可是等那身影坐到她的床邊之後她才覺察出幾分不對,因為這明顯是個半大孩子的身形。而就在老太太用模糊的視線努力想要辨認出這是誰時,這身影把自己手裡的一大袋子水果小心地放在桌上,接著輕輕地叫了她聲——外婆。
這一聲外婆讓老太太的腦子犯糊塗了,她睏倦地應了一聲,心裡卻奇怪地泛起了迷糊。那孩子聽見她應了,也微笑了起來,那笑容讓老太太覺得有幾分陌生,可是冥冥中又帶著幾分熟悉,而就在她以為自己就快要睜開眼睛看清這孩子面容時,她卻忽然覺得腦子一疼,接著便徹底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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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連翹順著二樓找到病房的時候的時候,走廊上沒有一個人。今天是他一個人過來的,因為沈蒼朮還要去負責部門調動的活兒。
莫妮卡吳彥祖他們今天都會到新單位報道,等開了春之後大家便要開始在這個新城市開始上班。在沈蒼朮的監督下,他們的新單位裝修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而沈蒼朮作為一個大忙人,自然沒有什麼功夫去為他新婚配偶的張連翹做到面面俱到,因此今天這事才會只有張連翹一個人過來。
對於這種情況,張連翹難免有些失落,不過他早已經不是那種離了別人就活不下去的人了,所以在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之後,他也不過是聽話的點點頭便任由著沈蒼朮去忙他自己的事了。
不過沈蒼朮這人就是那樣,嘴上說不管他,心裡肯定還是放心不下的。自己的人自己疼,就算是表面上嫌棄的厲害,行動上還是挺貼心的。一邊教訓著一邊給張連翹圍了條大圍巾,走之前沈蒼朮還把身上的錢都掏給了他,張連翹又無奈又好笑,但是也不能違背沈蒼朮的意思。等兩人分開之後,他便徑直地找了間理髮店給自己剪了個頭,上了年紀的剃頭師傅唰唰幾下,那頭女裡女氣的長頭髮便消失了。
看著鏡子裡的那個寸頭小夥,張連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舒展秀氣的眉眼配著那頭利落的短髮倒也十分清爽。在他自己的印象裡他好像一直是一副劉海遮住眼睛的陰沉樣子,如今長了兩歲他的神情中卻好像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儘管在五官上變化倒是不太大,但是兩年沒見了,他的親人倒還真未必真能一眼認出他了。
這般想著,張連翹難免就有些緊張,出了那理髮店他便去找了個水果攤買了些東西之類的,一路這麼緊趕慢趕地等他找到醫院的時候那位孫律師剛好離開,而當他悄悄摸進病房裡的時候,一眼便看到睡著了的外婆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衰老的可怕。
那一瞬間,張連翹莫名地覺得有些悲哀。或許是在這個世上的親人都在逐漸離去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