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在這裡,我們都是虛擬的。”
這樣說好像也沒有錯,但是人類畢竟是個有實體的動物,而我們只是一個程式,我們只存在在這裡,而他們在外面還有個身體,而且說不定,還有家庭。
“為什麼要和他做那種事?”
“我為了他什麼事都可以做。”他緊緊地盯住我的臉,卻又好像不是在看我,“無論什麼。”
我的資料庫裡對此沒有任何描述,所以我不持任何觀點,意外,卻又接受。我想這和我沒有多大關係,和我有最大關係的是TC213的資料備份,為了得到它,我必須先完成目前這個任務,然後才有資格和XC005談條件。於是我告訴了XC005我的計劃:“我申請重塑徐擇的夢境區,將其改造成一個存亡類的關卡遊戲,每關只提供定量的食物和水,在現實世界,也透過控制徐擇營養素的供給創造飢餓和口渴的感覺,以此促進他完成任務。”
“這樣有什麼意義?”
“系統不肯提供哪怕他的一點資訊,而他身邊人的資訊也沒有用,我只知道他會毫不留情地殺掉他們。沒有突破口,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知道他的道德底線和感情觸動點在哪裡。整個任務就像一隻無頭的蒼蠅,與其這樣,不如塑造一個真正的遊戲,他來玩,我來看。”我解釋道。
“看過之後呢?”
我說:“我想尋找他對殺戮如此熱衷的原因是什麼,一定能找到的。”
XC005沒有再開口,他往後望,評測師站在他身後,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我看見他笑了,並且微微低下了頭,好像即使距離這麼近,他還是在不捨。評測師對我說:“我會把你的想法報告給公司的,但塑造夢境區需要的費用非常高,短時間內也無法完成,你先繼續執行基礎的觀察任務吧。”
我點了點頭,覺得儘快離開才是正確的,在我背過身去的時候,我捕捉到了評測師輕聲說出的一句話:“殺戮就是遵從原始慾望的一種行為而已,在可以不負擔後果的環境裡,它和行走吃飯沒有區別,哪裡需要什麼原因?”
這是人類對於屠殺的認知嗎?我將其儲存進資料庫,繼續往前走。
進入夢境區,我站在徐擇的床頭,看著他熟睡中的臉。我其實也需要休眠的,但累過之後卻彷彿有些隱隱的興奮,我的視線落在他的脖子上,想象了一下輕吻在上面的觸感,真奇怪,還是打架適合我們兩個人。我漂浮起來,進入電梯接待員的身體內,在狹窄而明亮的電梯內,緩緩坐了下來。
我喜歡坐著的感覺,那讓我覺得踏實、安心,也讓我想起和TC213相處時的一些畫面,他坐在我身邊,指間的煙緩慢縈繞上升,他跟我說森林深處的景象,說玫瑰根莖上密佈的刺,說古老牆壁上的爬山虎。他說,曾經有一個夢境所屬者要求站在最高的地方,他就塑造了一個和珠穆朗瑪峰一樣高的樓,那個人還是不滿足,但他支付不起塑造夢境區的錢了,TC213就幫他拆夢境區裡的其他素材,不停地為他增加高度,到最後,甚至把自己寄居的身體都給了他。TC213漂浮在一片虛無中,看著那個人顫抖著蹲下來,把頭埋下來哭。他那時對我提到了一個詞:孤寂。
我想,TC213儘管不是最高階的智慧AI,但他對於人類感情的認知,卻比我更為深刻。他之所以會幫助那個女孩兒長眠在夢境區裡,是不是因為他和她之間有著XC005和評測師一樣的關係呢?也許不是,他一向對夢境所屬者很好。
我突然意識到,我和徐擇的關係並不符合夢境締造者和夢境所屬者的常規關係。他是來殺人的,我讓他殺,但我並沒有感覺到他有多愉快。我的目的是為了讓他迴歸現實的時候不再殺人,但這並不是他的訴求。我和他之間隔了一層巨大的阻礙,那就是初始目的的衝突。並且,我從來沒有以自己的身份和他有過交流,他嘗試過和我進行對話,但我都選擇了忽視。
如果我和徐擇建立了更為密切的合作關係,肯定可以打破目前這種僵局。
而構建關係這種事,我還真是沒有經驗……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需要維修了
此刻我們兩個都站在電梯間裡,門緩緩地關閉,我只有從三樓下降到一樓這麼短的時間用於和他交流,我覺得不夠,所以我修改了幾個資料,讓電梯壞掉。
在壞掉之前,我對他說:“今天氣溫回升,陽光明媚,適應出行,祝你擁有一個像天氣這麼好的心情。”
他仍然對我說了謝謝。電梯咚地一聲瞬間墜落,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