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深藍、朱容的三張迥異面孔,山洞裡光明大作,看得到洞壁崢嶸的岩石,這才是他真正的生活,卻讓他沒有一點真實感。林耳很快閉上眼睛。
明顯看得出來,他眼底深深的絕望。林耳側過身,背對著他們,又一次陷入深深的睡眠。
“爸爸怎麼了?”化身白鳳凰的朱容顯然最不能理解林耳的情緒,又不敢打擾林耳的睡眠,哈比那陰沉沉冷颼颼的身體他也不敢靠近,只好抓住深藍問個究竟。深藍聳聳肩,“大概是想家了吧,以前哈比的小爸爸剛來,也做過噩夢,老主人告訴我,那是他伴侶想家的緣故。看地球新娘的樣子,差不離。”
哈比用手拭去林耳臉上的汗水,聽到深藍的話,嘴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麼。將兩人趕回各自睡覺的地方,他才抱起睡得沉沉的林耳來到溫泉池邊,將他的衣服剝下來,放進泉水中泡著。
林耳這一睡,卻是踏踏實實地沒做任何夢。醒過來之後,他的變化卻翻天覆地。
“還是不開口說話嗎?”將摘回來的野果放到新做的石桌上,哈比不無失望的問道。當然,回答他的永遠不會是林耳。
剛開始大家沒發現不對勁,只是覺得林耳的食量少了,話也變少了,睡覺的時間很長,晚上早早就躺了下去,早上連最貪睡的鳳凰都醒過來了,他還睡得不知人事。
後來,不知誰先發現的,林耳的笑容沒有了。是的,林耳長相普通,但是笑容卻無人不說有親和力。鳳凰愛粘著他,深藍也喜歡繞著他轉悠聽他說話,林耳的聲音有些低沉,但是充滿朝氣,話裡話外都帶著笑意,讓人忍不住靠近。可是,現在這些美好的東西從他身上隱去。站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是根沒有生氣的木頭。
如同一種癌,當那種令人愉悅的笑容消失之後,緊接著是聲音裡的活力,漸漸的連聲音都缺失……名為自暴自棄的癌細胞似乎擴散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不過短短的幾日,就能讓一個人變得如此萎靡。而現在,那個人連話都不說了,只是靜靜地躺在竹床上,不理會任何人。睡不著的時候就發呆看著洞頂的發光石頭,一旦睡去就是徹頭徹尾的沉睡。
哈比很無力,林耳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種動物或植物,他有著複雜的思維,多變的情緒,敏感的性子。動物受傷也會懷疑、恐懼、敏感,但是它們的害怕只不過來源於身體上的傷害,極少是精神上的。像林耳這樣的,無疑是巨大的考驗,耐力、智力上都要有相抗衡的本領,才能避免這個人煙消雲散。
“吃一點。”哈比把果子遞到小東西嘴邊,但是那雙冷漠蒼白的唇沒有任何動靜。哈比將果子稍微使勁向下壓了壓,也只是到達牙齒,被一面銅牆鐵壁攔住。
還是不肯吃,明明身體都消瘦得如同一片枯葉,眼窩失去水分深深地凹陷下去,倔強與淡漠卻始終沒有從小東西的臉上淡去,誰也不能把他的魂拉回來的樣子。
“叫你吃東西聽到了沒有,不要裝死。”無名的燥火從腳底一直燃燒到頭頂,越看越氣,怎麼回有這麼笨的人,一點都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要知道,他們烏托邦,從小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奪得食物,如何避開自己成為敵人的食物。食物就如同生命的核心,讓他們堅韌地活在這片大陸上。
那雙眼睛還是呆呆的,無動於衷。再也壓制不住憤怒與狂躁,哈比用手指掰開他的牙關,將果子捏碎,白色的汁液從指縫間流下來將林耳的嘴巴脖子弄得一片狼藉。碎果肉白塞到嘴巴里,強行灌入的果肉與反抗的喉舌,把林耳嗆住了。
然而暴怒的蛇男沒理會他痛苦的臉色,手指從他嘴巴里伸了進去攪動,似乎非要把果肉塞進他的腸胃才罷休。舌頭不由自主要把那強悍入侵的手指推出去,卻徒勞無功,透明的津液和溢位的果肉流了出來。
“給我吃,吃啊笨蛋!為什麼不吃,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要傷害自己混蛋!”哈比咆哮著,眼睜睜看著眼淚從小東西痛苦的眼神裡掙脫出來,無聲的淚水控訴著他的暴行。他頹然地放開手,背過林耳蹲下來,兩手覆住自己的雙眼,什麼都不敢看。
沒一會,巨大的翅膀就遮住了光線,哈比頭頂的蛇發如同一支支箭直直豎起來,他從洞中飛了出去。翅膀的猛烈扇動揚起了狂風,洞裡面飛沙走石,塵埃如霧。
在他身後,林耳趴在床沿,反胃的感覺令他將所有的東西都吐得一乾二淨。連續兩天沒有說話之後,他終於在空無一人的洞中說了一句話:“我想回家。”絕望的聲音如同靈魂深處發出的求救,對孱弱身體的自卑,對死亡的恐懼,他孤身一人在這裡,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