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八這才看見敖峻。
龍八顯得很高興,湊過去在敖峻腳邊蹭了一蹭,叫了一聲:“峻哥哥,你回來了。”然而不等敖峻神色完全緩和下來,它便十分沒眼色地又游到常洙那一邊去了。
它用兩隻肉爪子扒著石階,看看常洙,又看看旁邊的點心,卻不自己去拿,顯然是已經這樣被常洙投餵慣了。更重要的,它這番表現,無疑證明這兩樣都要比敖峻對它更有吸引力。
敖峻無端的覺得心裡很不痛快。尤其是常洙看龍八的模樣,更加深了這種不是滋味。
常洙看龍八的目光很溫和很憐愛,是那種看向可愛地搖著尾巴討寵的看門小狗一般的喜愛。
敖峻覺得心裡有股邪火騰騰地燒起來,他甚至隱隱約約地有些憤怒了。偏偏龍八對常洙的態度並沒覺得有什麼不適,它傻乎乎地還顯得挺開心的樣子。尾巴在水中微微地擺動,使水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映著數盞燭臺好一片波光漣漣。
敖峻瞧著它的尾巴——當年肚皮上那一嘟嚕一嘟嚕跟某種叫沙皮的狗似的肉沒有了,但還是胖,圓滾滾像冬瓜。龍八對此一直有些自慚形穢,按說它這個模樣,是很不喜歡在別的龍面前暴露的。但現在它在常洙面前現出原形游來游去,顯然並不是那麼在乎被常洙看到。心裡頓時更不舒服了。
他被種種不快堵得慌,定了定神,沉聲朝著龍八道:“這麼晚了不睡覺,你在這兒做什麼?”
這下子就算遲鈍如龍八也聽出敖峻口氣中有些不悅,它悄悄鬆開扒著岸邊的爪子潛回水裡,又縮了縮脖子,只把眼睛露在水面上:“哦,哦,這個,常洙哥哥說一個人飲酒賞月有些無聊,喚我來作個伴。我也好長時間沒泡水了,想遊一遊……”
它潛在水底下,一說話就咕嘟咕嘟地冒泡泡,聲音嗡嗡地聽不大清楚。
“胡鬧!”敖峻斥道:“龍君難得有夜遊的雅興,你一來光顧著玩,豈不是打擾了!”其實想說的你來湊什麼熱鬧!
龍八看看他的臉色,不敢分辯。這下龍角也沉進水裡,它抱著爪子挺鬱悶的,不是你去抓淮世子之前說,讓常洙哥哥照顧我幾天,讓我乖乖聽話的麼?明明都是照你的吩咐做的,我哪裡有不聽話?你卻又不滿意,為什麼又罵我了又罵我了又罵我了……
常洙笑道:“是我讓它來的。我與小八弟弟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哪有打擾一說。再說月下飲酒賞荷花……何等快事,怎麼能說是胡鬧呢?”他在賞荷花之後暗暗抹掉一句溜龍八,面對著敖峻人聽到一見如故之後就陡然銳利起來的目光,他矜持地微笑著用臉皮頂住,笑道:“堂弟你還年輕,怎麼就這般迂腐了。”
敖峻青著臉,半天才道:“就算是這樣,龍八也應該早點去睡,他年紀還小正長身體呢,今後還要不要再長個了!”
常洙笑盈盈道:“偶爾為之,自是無妨。”
然而敖峻這話算是戳著龍八的痛處了,它潛在水底下,忍不住吐了個大大的泡泡。冒出頭來結結巴巴地分辯:“我這不是胖,常洙哥哥說我這是奶膘,以後我還會長大的,真的!”
它一邊說著,看了看敖峻,生怕他不信,又求助似的看向常洙。它碩大的眼睛裡亮閃閃的,也不知是水還是眼淚。敖峻心裡突地一軟,低聲道:“我並不是說你難看。”
龍八扭頭看了看他,突然有些洩氣,垂下頭去哦了一聲。
“不說這個。”常洙還是笑咪咪的,他一手拎起個酒罈,對著龍八晃了晃:“來,讓你家峻哥哥看看你新學得的本事,有多能幹。”
龍八聞言振作起精神,有心藉此掰回些面子。
只見它深深吸足一口氣,鼓圓了腮幫子,再一張口,噗地噴出一團明淨純白顏色的火團——正好有小拳頭那麼大——圍著酒罈底燒了一陣,等它一口氣用盡了那火苗也隨之漸漸散去。
常洙將面前兩個杯子倒滿,只見酒氣氤氳香氣撲鼻,溫得剛剛好。
龍八是條水龍,按說噴水才是它的本性,但要噴火也不是沒辦法——它可以噴三味真火。常洙便教它如何掌握好火候,將酒溫成恰到好處的地步。
敖峻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朝常洙怒:“你教它這些做什麼!”
龍八壯著膽子伸爪去扯了扯敖峻的的衣襬,小心翼翼道:“常洙哥哥說,我學會了這個,等秋天的時候,可以用來烤地瓜吃!你不要生氣,等秋天到了的時候,我烤地瓜給你吃好不好?”
敖峻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它,倒是很想一口先吃了它。
龍八覺得有些冷,它不知所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