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遠方的月牙城道百鬼之亂,夢夏還是關心眼下多一點。
「公……公子!我手滑啦!公子、還有多久啊?啊啊!掉下去啦……掉下去啦!」
他雙手還死死的抓住大鶴的脖頸,只是閉著眼睛自己嚇自己,輕易一個顛簸都讓他慘叫連連,何況大鶴每次振翅都會上下晃動,加上因為百鬼之亂所引起的強烈的風,夢夏簡直覺得跳下去一了百了比較乾脆,省得掛在這上面活受罪。
「那麼想掉下去,手一放不就下去了麼?」
禹公子有足夠的把握,知道就算夢夏真摔了下去,自己也能救得回來,因此夢夏現在的慘叫更顯得有趣,禹公子向來喜歡逗弄有趣的人,包括雪無垠。
他懶懶的逗了夢夏一句,不再理會夢夏哇哇叫,回過頭來跟他旁邊那尊大美人兒說話。
「大宮主,為什麼百鬼之亂不是在函水縣發生,反而是在月牙城了?」
「本宮主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雪無垠從鼻子哼氣,看也不看禹公子。
下意識的,不想和禹公子正面對視。
下意識的,刻意的一再把距離拉開。
因為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讓禹公子這樣一再的拉近跟自己的距離,讓禹公子輕易的跟他發生肌膚之親,雖然是事急從權,但是他知道,在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悄悄的改變了。
不管改變的是他還是禹公子,都不應該發生。
只是交易的關係,甚至還沒有弄清楚對方的意圖,自己不應該卸下心防,不應該任由對方進入自己的世界。偏偏禹公子那種愛管閒事自來熟的性格,讓人想推推不開,想防防不住,如果不現在就拉開距離,一刀兩斷,恐怕後患無窮。
他還有人等著他去救,他還有人等著他去殺,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裡、浪費在禹公子身上。
所以趁現在,已經獲得自由的時候,和禹公子一刀兩斷吧。
心裡有一個聲音,重複著、一直這樣告訴他。
至於禹公子答應幫他殺死莫永樂的事情,就當作從來沒發生過,他此刻已經轉生,什麼有力的盟友找不到?就算是去找修羅王,與狼謀皮,也比和禹公子聯手來得好。
他沒有想到,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只是想離開禹公子。
可是抬頭看到前面陰風陣陣刺骨的百鬼之亂,他又覺得現在離開,並非恰當的時機。
「……誅妖師的事情就讓誅妖師處理,你湊什麼熱鬧?」
忍不住,還是以刻薄的方式,說出這句提醒的話。
百鬼夜行的兇險,他比禹公子還清楚,自然也比禹公子還忌憚。
沒想到禹公子竟然笑得出來,並且還直接忽略雪無垠的問題。
「沒想到宮主這樣冷冰冰的人,竟然也會關心本公子?本公子要是死了,那不正合你的意嗎,這樣你想殺誰就殺誰,可沒人多管閒事來阻止你了。」
「你想找死的話可以再說,本宮主其實現在就可以走,跟著你一起來不過是看在你對我有幾分恩義的分上。」
雪無垠依舊不假辭色,他必須不假辭色。
否則,也許就會被抓住自己動搖的痕跡,只要有一點痕跡被發現,肯定會受制於人的。
同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第二次,就像他不會再相信有誰能無條件的對他好。
沒想到禹公子沒有多說什麼,卻是展開了柔和好看的笑容,只淡淡說了三個字。
「謝謝你。」
雪無垠一時間被這三個字弄得愣住了,再次找回自己的表情時顯得有些狼狽,就連聲音也只有乍聽之下鏗鏘有力,認真聽就能聽出他的底氣不足。
「你不必謝我,我只跟你到月牙城,剩下百鬼之亂如何,你的死活如何,都與本宮主再不相干。」
「白……白眼兒狼啊!還說什麼恩啊義的,這不是擺明了讓我家公子送死嗎?你個天殺的王八蛋!我家公子這麼對你,你這麼說你還好意思了你!」
夢夏雖然抱著鶴脖子很怕摔下去,但聽見他們的對話還是忍不住給他家公子抱不平,反正禹公子在這裡,有了禹公子撐腰,他是狐假虎威,說什麼都底氣十足。
他這麼忿忿不平,事情的正主兒禹公子卻面無表情,只勾起一個莫測的淺笑,徐徐道:「宮主怎麼選擇,自然是宮主的事情。」
然後他就轉過去遠遠望著前面的百鬼之亂,再也不回頭來看雪無垠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