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續從離朱殿出來,浚儀高大的身影站在十來階臺階上很是顯眼,正和戶部尚書李見初低頭說著什麼,看見紀筱才抬了眼,笑道:“玉硯兄怎麼上這來了?”
紀筱向他微微一笑,轉而對李見初做了一揖:“恩師。”
李見初點頭道:“好些時日沒見你,現今還在翰林院抄抄寫寫麼,待我閒了再替你打算打算。”
紀筱又長長彎下腰去:“學生天資駑鈍,如今能有一席之地已是萬幸,不敢奢望其他,恩師莫要費心了。”
李見初並未像以往那樣絮叨,隨意囑咐了兩句,有些心不在焉地走了,只剩下浚儀和紀筱對面站著,最終還是紀筱先開了口。
“浚儀兄,有件事想要請教,”他頓了頓,徑直問道:“那封龍墨是從何處得來的?”
浚儀自在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許尷尬,呆呆地向階下踱了兩步才道:“玉硯兄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紀筱愈發覺得古怪,追問道:“可是來路不正麼?”
“不不不,”浚儀連忙道,“哪裡來路不正了,是那老頭硬要塞給我的。”
“老頭?”
浚儀見說漏了嘴,乾脆嘆了口氣,道:“罷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我慣常休憩的角樓上說。”
這外宮院牆的角樓修得甚高,從上望下去視角極好,紀筱卻沒有興致欣賞,只管催促浚儀交代得墨的來龍去脈。
“自從太子被冊封之後,邊關一直未派人去巡視,皇上這才在兩月前下旨,讓我去西疆走一遭,這你是知道的。”浚儀低聲道,“只是回程途中,手下有個好事的非要說前方有一個百年前洪澇衝出的巨湖,風光極美,我們便繞道去那逛了逛。誰料那日天氣不好,雷雨交加,我們在湖畔長亭避雨,碰到一個老者。那老者面相有些怪異,眉骨和鼻樑都比常人高聳,手裡捧著個小匣子,一直盯著我看。我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但外面下著雨,又不能讓手下趕他出去,誰料他竟上前來說我有貴人之相。”
說到這,紀筱還未表態,浚儀自己就嗤了一聲:“不是我自誇,就那樣的隨從排場,衣著穿戴,誰能看不出是貴人來著。我懶得搭理他,但他還是執拗地捧了那匣子來道,這是一錠極珍貴的墨,希望我能轉交給有緣人,然後就冒雨走了,追都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