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年又幻化為鵝黃衣裝的女子,她淚沾衣裳,一雙淚汪汪的杏目凝視著自己。狐偃記得她,她也是小尚的前世之一。那一世,他也負了她。
狐偃微微搖頭,輕聲道:“是我的錯,我不該……”
女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華麗的宮室。一群皇族少年在庭院中嬉戲玩耍,黑衣男子從遠處大步流星而至,身著戎甲,臉上帶著一絲笑容,手中提著一個小小匣子。他將匣子開啟,一隻白色幼狐便從匣中跑出,害怕地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少年們嬉戲玩鬧,將幼狐推來攆去,它腿上的傷撕裂開來,紅色的血一滴滴落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放開它,它受傷了。”其中一位少年站了出來,將白狐抱在懷中。
“季尚,這是將軍帶來的,大家都有份,你怎麼能獨佔呢?”
“對呀對呀,季尚,你快將它交出來,一隻小畜生罷了,你想要一隻自己的,就再去跟將軍要好了。”
小少年杏眼怒睜,然後祈求地看向這群孩子裡最大的那位,說:“太子哥哥,它受傷了呢,再這樣鬧它會死掉的,我們帶它去找太醫吧!”
過了一會兒,太子道:“這次就聽季尚的,你們幾個別鬧了,是時候去夫子那兒上課了,明日父親要親自檢查的,我跟季尚帶它去太醫院。”
季尚安撫著懷中的幼狐,臉上露出微笑:“太子哥哥,還是你最好了!”
小尚?狐偃認出抱著幼狐的人就是小尚。他現在看到的小尚約莫只七八歲的年紀,比現在小了不少,但看眉眼還是認得出的。而那位太子,正是蕭昭業。
這是夢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小尚抱著白狐往前跑,跑著跑著,又回到那片牡丹花海。狐偃眨眨眼,小尚就站在他面前,微笑地看著他,說:“道長,你最好了……”然後撲進他懷中。
狐偃只覺鼻尖嗅到一陣牡丹香氣,身體突然熱了起來。他不是沒感覺過這種熱,這種熱,自少年期便時有出現。只不過他一心修道,六根清淨,偶有燥熱也很快被壓制下去。但這次似乎比以往都更加猛烈。
冰冷柔軟的嘴唇貼上他的嘴唇,一雙微涼的手在他周身遊走。
小尚?狐偃睜開眼,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在做夢麼?他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哐當碎裂之響從遠處傳來,狐偃猛地醒了過來。不對勁,有哪裡不對勁!他睜開眼,只見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瓷片,小尚睜大眼睛,驚詫地看著他。狐偃抬起頭,撐起身子,發覺自己衣衫半解,露出一大片胸膛。而一隻冰涼的手,正搭在他在裸*露的胸膛之上。
那隻手是蕭昭業的,他平日裡仔細束好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肩頭,衣服散亂,整個人半裸地靠在他身上。
果然是這隻豔鬼。他知道他沒有想象中的安分。他早就知道。
據史書記載,這前朝皇帝雖說性子不壞,對身邊人都不錯,但卻十分荒淫無度,不僅喜歡美貌女子,就連男子也有寵幸。這樣的人死後成為豔鬼,狐偃倒一點也不意外。
“你……你……你們……怎……怎麼……”小尚指著二人,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狐偃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大亮了。平日裡這個時辰他早就醒了,看來是這隻豔鬼又不甘寂寞,居然打起他的主意。他夢裡聞到的牡丹花香,正是他身上的味道。若不是小尚及時給他送飯,這豔鬼還真差些得手了。
“道……道長!你……你怎麼能這樣呢?”小尚的眼裡氤氳出水汽,頭也不回,跑了出去。
狐偃右手一揮,蕭昭業便被攆出數丈。“蕭昭業,你這是又不甘寂寞了?”
蕭昭業微微笑道:“狐偃,還請原諒,我也是情不自禁。我在你的夢中,看到了你的過去。這世間真是各人有各人的不幸,你在夢中夢到了許多悲傷的存在,將我吸引住了。我便想……這樣安慰安慰你……”
原來這蕭昭業成為豔鬼不僅靠美色,他能看見人心裡最黑暗最悲傷的一面,難怪屢屢得手,還無人恨他。狐偃穿好衣裳,道:“這就不必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如果只盯著過去,也未免太小女兒情態。你在此處安分守己,我過了這月十五,便出去為你將屍身找回,然後送你在世為人,也算是功德圓滿。眼下,你還是想想,待會兒怎麼跟弟弟解釋吧。”說罷,便出門去找小尚。
小尚今日早上為狐偃送早餐,卻不料見了令他驚詫的一幕。他心中又急又怒,也不知怎的,便跑出了桃花道觀,往後山上跑去。跑了許久,直到他覺得累了,才停在大石頭邊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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