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部分(2 / 4)

小說:地板上的母親 作者:恐龍王

在掌心裡,因為上帝知道,這個瞬間如同一粒年年發芽的種子,年復一年重新整理著這個罪孽和美德共存的人世。

隔著悠悠的光陰回首,我在離這群孩子五十多米遠的地方,看到了那個有三座墳頭的墓園,一個白鬍須老人,坐在高高的墳頭下面曬太陽。他眯起昏花的老眼看著這群歡叫狂呼的孩子。身後那幾朵子啞默的黃土,不曾顯現一丁點的陰冷清寒。五十米白地,盛放著純淨如天國的陽光,就這樣守護著這群玩瘋了的孩子,不讓死神的陰影汙染他們的笑聲,那笑聲正水珠兒一樣潑向藍天。

撂清官兒

老荒坡是放羊的好地方。兩道洚子溝,桐河一漲水就成了洩洪的河汊,熟土不易存身,留下的淨是死土瓣子、礓石疙瘩,嬌嫩的草,不生這裡,這裡只生茅草和白草,還有老鴰爪子、紫花地丁,落雨時,草根積水的地方,會生出揀不盡的拘攣皮。

老荒坡有百十畝大,是放羊牧牛的好地方。只要把羊往荒坡上一趕,隨它們啃草去,放羊娃們聚在一起,盡情玩自己的。“踢老鴰窩”,“撂清官兒”,“抵牛亡牛陣”,這都是些撕碎衣服踢爛鞋的猴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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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小時候經歷過的事情(6)

“撂清官兒”要四個人參加,一人脫一隻鞋,輪流疊起來往空中撂,落下來四隻都正面朝天,便是“清官”,一隻扣著,三隻仰著,是“三打手”,兩隻扣著,兩隻仰著,是“二布袋”,一隻仰著,三隻扣著,是“妮兒”,“妮兒”是捱打的,打時由“清官”坐堂,“二布袋”問準了“墊幾墊”,便把幾隻鞋墊在“妮兒”腿上,扶好,再由“三打手”拿鞋來打,邊打邊問:“一五一十上高橋,問問清官饒不饒?”“一五一十上高馬,問問清官打不打?”一直問到“清官”說了“饒”字,這一盤算結局。

老荒坡雖然貧瘠,也不缺好吃的東西。老鴰爪子是吃那胖胖的根鬚,蒲公英是吃那羊糞蛋兒一樣的花骨朵,酸酒缸葉兒治瞌睡。吃茅芽苞兒還有一首兒歌呢:“吃茅芽,屙套子,給老爺編個氈帽子……”

最好吃的是“老鴰食兒”,一種酷似豌豆粒兒的東西。淡淡地埋在溝坎上的土垃糝裡,要特別細心地去找,才能在幾乎與它們一樣的小石子兒裡挑出來。放嘴裡一咬,又香又甜,奶汁一樣戀口,我至今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也許是地母特意為她清貧的孩子們備下的一味美食吧?

絞股藍和抓子兒歌

絞股藍不是好草,因為牛討厭絞股藍那股怪味兒,大半槽草料裡混上幾根,也會影響它們的食慾。

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清香的爬地龍、秫草、葛巴草被鋤頭、挖钁兒、鏟子和小鐮刀消滅得再也露不出頭兒的時候,青嫩多汁兒的絞股藍就成了受歡迎的好東西。

那時我們把絞股藍叫做“絞股拉秧”,還不是藥材。絞股拉秧什麼地都長,半崗半河的地裡最旺。只要牛把兒讓割絞股拉秧了,村裡那群割草娃兒和割草妮兒爭先恐後往西南河跑。不知為什麼,東南灣不長絞股拉秧,絞股拉秧都長到西南河那片地裡去了。不論是肥沃得一腳跺出油來的仝家灣,還是光長蒿子不長麥的薄皮臉兒地高家墳,到處都是絞股拉秧,捂不住,壓不滅,賴好得點雨水,它們就一股一股往外冒。

最先拱出來的絞股拉秧,是土地嘬著嘴吹出來的,柔軟帶須兒,抓著陽光直上直地往上長。長到膝蓋高,被暖洋洋的風颳出了心事,開始一點一點勾下頭來,直到有一天,新發的嫩莖一把將它扯倒,大家擰成一股勁兒,往同一個方向爬。最旺的時候,抓起一棵就是一大把,不到半晌,就割夠籮頭了。有人喊“玩會吧!”大夥兒把絞股拉秧往籮頭裡一按,脫下小布衫矇住,別讓風把水汽吹乾,就跑河灘裡去了。

一會兒水,壘一會兒沙人兒,看看太陽還沒正南呢!撿幾個又圓又光的小石頭抓子兒吧。小石頭不規則,只能抓五子兒,一邊抓,一邊唱:

“一撒兒啦,一對呀,

依依艾艾,鐵打,剛柴。

兩撒兒啦,兩對呀,

量量仗仗,小葉海棠。

三撒兒啦,三對呀,

三月三茅芽尖,葫蘆汴瓜往地裡鑽。

四撒兒啦,四對呀,

四月八打楝花兒,打罷楝花耩芝麻兒。

五撒兒啦,五對呀,

五五十五,五個雞蛋過端午。

六撒兒啦,六對呀,

六月六去割肉,今兒不吃明兒就臭。

七撒兒啦,七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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