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的時候,從家裡溜出去,把屁股放在滾燙的水磨石梯道里上下打磨,皮倒是沒燙掉,褲子難免被摩擦生的熱煎熬得痛苦不堪,不久就不堪重負,於是就到了捂著腚回家的時候了。動物園裡瀰漫著各種禽獸的味道,日燻夜陶,也就有了禽獸的資質。好玩歸好玩,可是每次進去都要交錢可是件極其鬱悶的事情,好在五六年可不是活在狗身上了,歪點子層出不窮。第一種方法,跟在一群素不相識的大人後面,安靜沉默,胸有成竹地迤邐而入。當被查票的阿姨發現人數票數不對時,早就高高興興地開始磨鍊腚了。隨著個子日漸增高,此法漸漸不靈,只好另闢蹊徑,天天溜公園的牆根,試圖發現狗洞之類的東西,最後發現,狗洞倒是有,可是人果然鑽不過去。於是考慮翻牆。翻牆有好處若干,第一,當然是能達到不給錢就進公園的直接目的;第二,強身健體,利於身體發育;第三,獲得很高的成就感;但也有不好的地方,由於膽子小,每次翻牆都是戰戰兢兢死活不敢在牆上站起身來走,於是就騎在上面‘挪動’,後果可想而知,褲子被磨破的地方從腚後轉移到了襠下……
“啊,日月如梭,轉眼就喪失了對滑梯長達五年的濃厚興趣,轉而對電子遊戲情有獨鍾。那時哪有現在這麼多五花八門的電腦遊戲,最快樂的時候也就是做完了作業(還算有點責任心)偷偷溜出去找個烏煙瘴氣的遊戲室呆上半天,然後暈頭轉向地遊蕩回家……
“小學三年級前回家的路不可謂不漫長,對一個六歲的小屁孩兒而言,說翻山越嶺也不為過。出了學校往東走,跟一群同學結伴而行約四百米,大家就一鬨而散各回各家,剩下我和一個二院的小胖繼續前行,先往南行至曙光街二院家屬院,一般在這裡我要和小胖例行公事地打一架,以防止我在後面漫長的旅途中備感無聊——我可以在被打得落荒而逃之後一面拍身上的灰一面在心裡用最惡毒的髒話罵遍小胖全家。即使如此,我走到青少年宮的時候就消了氣。剩下的路倒也不長,上河堤,過湛河橋,到家啦,旅途愉快……可憐的小胖第二天仍然要忍受我的挑釁和騷擾,看在他幫我消愁解悶的分上,他捶我那幾拳我至今也沒還……
“一年級時,家裡給的早餐錢老老實實花了買胡辣湯油條,吃完抹嘴上學。
“二年級時,家裡給的早餐錢全給了學校門口一個可憐的老奶奶,買來泡泡糖跟同學比賽看誰吹得大,最終以因為在課堂上被自己吹爆的泡泡糊住了整個頭臉而差點窒息而告終;不過顯然,我是比賽冠軍。
“三四五年級以後,家裡給的早餐錢,賣破爛的錢,犄角旮旯裡放了猴年馬月的毛毛票,還有在外面撿廢鐵賣的錢,偷廢報紙賣的錢,地上撿的錢——關於從地上撿錢的生活經驗,使我發現‘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這句話真是很有道理——這些錢通通被電子遊戲機吃了去,換來的是近視眼和熟練的遊戲技巧……直到五年級暑假,差不多把能找到的遊戲玩了N遍兒,閉上眼也能很快過關,這時,心愛的小學時光即將過去,心裡空蕩蕩的沒了著落,一夜之間,我對這小孩子的弱智把戲就膩味得不行了……
“考初中幸得年級第六,對我來說,是個不小的鼓勵。初一期終考試,又蒙了個全班第四,年級二十七名,八個班也就是四百人吧,我被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俘獲,注意力大轉移,最終踏上了老媽和老師耳提面命舌頭起繭的拼成績、考名校的‘人間正道’……
“金色的童年結束了。”
嘩啦——湯汁子灑一地!一群沒肝沒肺的傢伙鬨笑著跑走了。
媽媽小時候也不是省油燈
心靈細節(22)
媽媽小時候胖嘟嘟的,帶個紅綾子繡花肚兜兒,滿世界瘋跑。連年大水把咱們老家漲成了“臺子莊”,一個土疙瘩一叢樹,一叢樹裡一戶人家,小胖妮兒從這家兒跑到那家兒,露水珠子一樣滑個U就是一個來回。
上小學的時候,也幹過這麼幾樁好事兒:
三月裡,春風颳得土地鬆軟,上學路上不走大路走麥田,撲撲拉拉趟著麥壟,一路踢得土花兒亂飛還不過癮,專揀長得又深又密實的麥苗,逮住兩壟一替一腳踩倒,疊壓出一溜麥辮子。幸得腳小身子輕,五月割麥的時候,這些“辮子”照樣結出魚娃子一樣的麥穗子,只是相互交叉的麥稈半躺在地上,惹得割麥人不住聲地罵:“誰家的妮片子,吃飽撐哩害煎人!”
高粱地裡有“啞巴稈兒”,就是那些長半截兒被風颳斷或是被割草娃兒削了頭的高粱,有勁兒沒處使,憋成小孩兒胳膊粗,撅下來劈劈當甘蔗吃。高粱地裡還有“烏莓”——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