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經如一朵嬌豔的花朵在我心靈之上盛開了。雖是曇花一現,但其影響不比文學小。回首往事,細細琢磨,我驚奇地發現哲學竟有如一片綠蔭,每每能在我被文學強烈的光芒刺得不堪承受的時候給予我疲憊受傷的靈魂一絲兒涼爽,儘管並醫治不好靈魂,可它至少保護了我不至於徹底毀滅。哲學跟我聚散離合,似乎越來越遠去,其實影子始終圍繞在我身邊。毫無疑問,我這些年來的苦難,就是由於當年沒有把對它的熱情保持下來的緣故。可是我不後悔,因為我知道如果那樣的話,將是另一種人生,而我絕對不敢說在那樣的人生裡沒有更大的磨難等著我。從“道”的觀點來說,當一個人的命運被上蒼無邊的法力確定之後,不管他如何折騰,結果都一樣。
存天理,滅人性。這是我從前的行為準則,是我精神生命的起點。後來我幾乎將它遺忘了,甚至不知道它曾經主宰過我心靈之河的流向。哪知它竟就隱在這座山谷裡,隱在每一片樹葉的後面,隱在雪花的裡面,隱在青石小橋的流水下,隱在愛晚亭的飛簷翹角之上。我竟一點不覺得它陌生,也不覺得它老了。相反,它甚至顯得比我更年輕,以更加飽滿的熱情將它從前的意志覆蓋了我的軀體,滲透了我的血液,進入了我的心。
它輕輕地問我:“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玄覽,能無疵乎?”
我略微有點驚詫,或許準確地說是有點羞愧,因為我既能感受到這幾句話的分量,卻一時又想不起來它們的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