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很舒服。詞曰:
荒唐人掛樹頭,哀歌放,誰會意?嶽麓山主,遁聲踏雪,取一杆長笛。不須千恩萬謝,但願賞樂松林,聞一縷香氣。三春不如暮冬好,有雪色遺蹟,柳絮蕩冰心。
第二天,我在樹上便看見了她的詞。詞曰:
山雪已流到湘江,不再憶冬陽。巖洞淺,小溪長,池塘幾根綠絲絛,怎解冰心,雲霧繞山樑。
我清嘆了一口氣,必須承認,這小女子色藝才俱佳,她會的,我不會,我會的,她也會。以此觀之,我其實不配追求她。別說三春,就是三十春,我也沒資格要求一睹芳容,她的絕色才藝是為他人準備的,沒我什麼事。我知道我應該放棄。但我再一次感到,在感情面前,理智是多麼的不堪一擊。其實這樣告誡自己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之所以還要這樣告誡一下,無非是為自己預留一條退路,換句話說是為了當一敗塗地之後可以安慰自己說:我曾經是知道不行的,但又不能不這樣做,故我既不覺得痛,也沒有必要為此自責。這樣一想,我就立刻高興了起來,我欣喜地看到自己似乎已經造出了一種精神消炎藥,這對於一個精神會經常感染的人來說真的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故我就更不在乎那樣一種失敗的感覺了,相反,我愈是覺得自己沒有希望,反而愈有一種快感。也許這是自我欺騙,但其現實的意義和價值卻幾乎可以跟信心等量齊觀。
這天我又寫了首詞刻在松樹上。詞曰:
撥雲驅霧,劈開山樑,我栽一顆樹,借霪雨飛雪,引溪流直上,不再去湘江。不信長笛不催情,清歌不斷腸。
次日,樹上又有了她的一首詞。詞曰:
霪雨下濺,虧負大雪。一副書生相,卻原來草莽顏面,心似松果,打掉長笛落深淵。問潑皮郎,還有什麼冬天春天?
這首詞讓我的情緒很糟糕,整整一天我都無精打采。但我最後還是恢復了過來,本就不是很在乎結果的,只求一個過程也就行了,何必老是受這些不盡人意的詩詞或者形勢變化的騷擾呢。好也罷,不好也罷,只當是玩玩文學而已,也許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忽然一天,這種刺激使文學靈感如洪水一般地奔湧出來,不也是很好的一個結果嗎?
我不再想那些我無法控制的事,只想詩詞,自我愉悅,倘若真能也讓那女孩感到愉悅,哪一天春光乍洩,那便是莫大的快事和收穫了。
又詩曰:
白雲落山澗,大雪融青巖;青苔吐綠氣,松濤唱飛燕。
逍遙雲中意,無情做神仙;冬春任流去,總須過夏天。
回詩曰:
夏天亦流去,吹笛又一年;桂花非時令,黯淡凋水邊。
霧迷朱張渡,情疑晚亭前;池塘映月影,嫦娥舞翩躚。
又詞曰:
黃花草,林中鳥,一鳴山外知多少。佇倚青樓望徵棹,片帆斷流處,珠淚隨江濤。
回詞曰:
莫誇情,蒼天從不造痴種,麓山盡遊影,盛不下一番鍾情?何必天涯逐浪花,但有一滴清泉,足慰客人心。
又詞曰:
數年夢魂,幾番風雨紅塵,小溪淌過九迴腸,任汝取幾滴,一山為證。
回詞曰:
信步峽谷口,歌聲顫,笛聲抖。有情風捲望江樓,千里彩練系青山,學不會雲開霧散,仍是竹影含羞。我願再吹笛,只是流水莫吟花,三月春風依舊。
又詞曰:
水不吟花風吟花,千吟萬吟都是吟。料想也是風塵裡,一歌女,絕佳麗,怕吟如此空長笛。石階下,看竹林,管管都將風吹去,嫩葉綠水日夜滴。
回詞曰:
殺頭郎,破吟口,風吹竹林須住手。流水從來不爭春,為何逼情急吼吼?莫道清笛吹不透,嶽麓空山靜,憂心鬧野狗。
又詩曰:
現世凡塵盡惡狗,家養只會啃骨頭;
瘋吼柴門擾四鄰,徹夜狂吠無時休。
我狗絕不亂開叫,亦不給人當走狗;
勸汝拂拭秀眼開,嶽麓山人一好狗。
第九章 牛年八
回詞曰:
好狗壞狗儂不管,儂只靜待三月三;
非是桂花羞見人,春水不負嶽麓山。
休再巧言引笛聲,巖樹輕哭詩詞爛;
倦鳥還巢細思量,郎君也須多憑闌。
我手握錐子,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這根鐵器跟我身上內外(也就是精神和肉體)的兩根物器便不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