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朱大學士的臉皮為何如此之厚,得不到要的口供,就反覆酷刑逼供,“兩月間,一再受杖,委頓幾死”——如果不是後來調任,悻悻離去,只怕嚴蕊不免要生生死於牢獄。嚴蕊雖是營妓,但是想來也是嬌貴慣了的,“善琴奕歌舞絲竹書畫”的身子,如何能禁得起數月的酷刑而終不吐一字?只怕柔婉的外貌下、也有鋼鐵一般的性子啊。
台州民風尚武,女子烈性者多,幼年時還常見老婦人頭上多有長長銀簪,尖利非常。問母親,母親回答說那是因為昔年倭寇經常擄掠,當地女子若受侵犯便拔簪為匕首拼命,久而久之,首飾的形狀便流傳至今。於是在街上走著,看著江南煙雨裡走過的那些老婆婆,在江南人溫婉的外表下,自古傳下來的悍勇應該在血液中沉睡吧。
有時候我想,世上總該有些東西是不能放棄、不能妥協的,而嚴蕊就是守住了這一點。
僅僅就這一點,已經足夠讓人記住她的名字……何況還有她的才容,還有她的“善琴奕歌舞絲竹書畫”,還有她後來的那首《卜運算元》。
一直也不清楚嶽霖是如何的人,好像有記載他是岳飛的第幾子——不知是不是附會,而且一般世人對於岳飛之子只怕只有同死於風波亭的長子岳雲了罷。
然而這個嶽霖也是讓人刮目相看的,試想一下、要推翻朱大學士前面定下的鐵案,在官場上應該是需要一定勇氣和代價的,而區區一個妓女的死活在官家的眼裡又何足道?然而,嶽霖只是令嚴蕊“做詞自陳”,一首《卜運算元》之後,不但為她平反昭雪,更加好人做到底,“即日判令從良”——要知道,按史籍記載,官妓從良、該是非常難的一件事。
這個將門之子,似乎也當得起“劍膽琴心”四個字了。
至於最後什麼的“而宗室納為小婦,以終生焉”,不知道真偽,多半也是附會——不過即使如此女子,因為出身、充其量最好的結果也是給人當小妾罷了,至於“終生”,更真是讓人不相信的很。
此外還有和嚴蕊同時在天台的另一位營妓,似乎也有個故事……但是……懶腰。
實在太晚了,撐不住,睡了先…_…||。
雪茗抄·白玉蘭
每年這個時候,是我覺得校園最美的時候,因為走出去就隨處可見的一樹樹白玉蘭,點綴在冬後香樟蒼翠的枝葉裡,顯得分外出挑醒目。筆直的幹,疏疏朗朗的花朵,風吹來的時候有說不出的韻致。
一直都覺得,“玉樹臨風”裡的“玉樹”,就該是滿樹白玉蘭開放時的樣子,白玉妝成一樹高。
曾經很煞有介事的對母親說:現在都是火葬,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們就把我的骨灰埋在山裡,然後在上面種一棵白玉蘭。把我的骨肉和靈魂都汲取到樹裡面,然後每年花開的時候老媽你都能看見我對你笑……胡言亂語沒說完,已經捱了老媽一個爆栗子。
對白玉蘭的偏愛一至與此。其實論起對這種花樹的偏愛,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事兒了,屬於一見驚豔型別。那個故事很遙遠了——還得從高中一年級說起。
那時候……不過十六歲吧?已經是張開心裡的一隻眼睛看世界的時候了,不過雖然年少輕狂眼高於頂,還是有些懵懂的。就是那時偶爾的塗鴉寫作,也是如今看了起雞皮疙瘩的水準:)。
開學第一天的課堂上,語文老師教《雨中登泰山》,問誰會背《望嶽》全詩——剛入學,喜歡出風頭,大家默然的時候昂然站起,朗聲背完全篇,全班側目,老師點頭,卻只是說:“這位同學看來預習的很全面。”——怒,切,我半歲多就開始背唐詩三百,這種詩還用預習?於是以後消極怠課,喜歡在課堂上塗鴉寫小說,懶得再去領“複習用功”的名頭。
有一堂課,語文老師指著課文中一個句子裡的“霧失樓臺”四個字,問我們誰知道這個詞的出處,又是一堂的默然,正在私下寫聽雪樓起勁的我感覺到氣氛的變化,低聲問同座老師提了什麼問題。問明白了,忍不住在臺下嘟噥了一句:不就是秦少游《踏莎行》的第一句麼?寂靜中被老師聽見了,把我提溜起來,這回他不再說什麼我預習充分了,饒有興趣的問了幾句詩詞,從滕王閣到圓圓曲,也是運氣,全是我知道的,無不對答如流。那場景就像後來我看的《唐伯虎點秋香》裡對穿腸和華安……爆~~~~ 屏聲靜氣裡全班聽了十分鐘的上下句問答,最後語文老師大笑起來,撫掌點頭:“厲害,厲害!沒想到我班上還有個這樣的學生。我教書二十多年,你算是我看到的第三個才女。”
於是,那時候張狂更甚,小小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