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黑炭對我這麼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回想起過去我老是黑炭長、黑炭短地咒人家外加人家的娘,我不免浮現出一縷愧疚之意。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多個朋友好走路,這話當真不錯。倘若我今天能順利脫身,我以後見了黑炭我一定不會再叫他“黑炭”,我會親親熱熱、恭恭敬敬地尊稱他一聲“黑炭大哥”……
“王大虎啊王大虎,想不到你在公門打混了這麼久居然仍是如此糊塗不明事理,焉知這不是亂黨設下的苦肉計欲蓋彌障……”
喂!我刨過你祖墳、奪過你老母、搶過你妻、殺過你子麼?為什麼一口硬是咬定我不放?!老條子,耍油子,哪天陰溝翻船摔跟子吃刀子,一口氣噎著四腳一攤橫進土山子!
這下慘了,有老條子這話堵著,我怎麼著都跑不掉了……
“他確實是我手下。”
我……不想說話了。
這次出面指證我的,是山賊頭子。
五花大綁的山賊頭子。
很正常呀……他怕自己被收監後官老爺在外邊亂來,而我是目前他能看得到的最大的威脅,所以便使盡百寶拉我一道下水、有牢同坐——我悶悶地想。
劣性的酸葡萄汁,沒封好酒罈臭風的那一種!
……也好,讓官老爺瞧清楚他卑劣的真面目,等我出去後改投我懷裡,呵呵!
第100章
官用的大牢不愧粘著個“大”字,出手特闊綽,一人一間還帶床,挺好。
回想起白眼狼把我和由冰合一起關,兩個大男人擠塊三尺見方之地,不意轉個背頭碰頭、臉碰臉的,實在不夠派場、不夠瞧。
飯也管飽,好。
吃飽喝足後,我一邊剔牙,一邊瞪著住我對面的山賊頭子,思忖著怎地使法整他才能出我胸中一口惡氣。
老條子差人將我收監之際官老爺臉上那無法掩飾的愕然明白無誤地告訴我他與此事無關,山賊頭子迴避著不看官老爺遣責的眼神,卻王八咬人天打雷劈不鬆口非誣我與他有染——壞的是山賊頭子,我認定了!
鐵定是他花言巧語、甜言蜜語慫恿官老爺和他私奔之際剛好和官兵們打了個照面,官老爺良心未遂、立意改邪歸正於是檢舉揭發了山賊頭子,山賊頭子失望之際使出同歸於盡這招拖我下水做墊背,於是事情最後演變成現下這一格局。
山賊頭子眼觀鼻、鼻觀心,背靠牆盤腿打坐,一臉正氣凜然之態,如果不是我身受其害,我也不相信這看上去如此一個具真男子、偉丈夫氣質的人居然如此卑鄙下流無恥低階……
……焉知這不是老天授予我的一個絕佳機會?
官老爺如今肯定對山賊頭子失望透頂、心腸傷透,而對我充滿了憐惜、同情、抱歉……正是我乘虛而入的大好時機;而山賊頭子在目前的狀態下,可謂和我暗室獨處、兩兩相對……
——忘了,由冰也在。
我一直納悶,只聽過有陪床的,怎麼坐牢還有陪坐的,而且不止一次地叫我碰上——可能我朝六神庇佑、五丁賜福、天子聖裁、政治清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作奸犯科的人少,監頭們手頭緊所以特別增設了“陪牢”的服務專案以撈外財吧?
我猜,肯定是那兩個牢頭對由冰漫天開價,由冰身上雖不至於窮得丁當響但也湊不出他們所要的數,所以只好將身上的寶劍交出去以資抵押方換來“陪坐”的資格。
由冰笑我想得太多,他說多虧老條子法外施恩才允許他進到牢裡來照顧我,上交身上兵刃只是一種形式。
是哦,防止你伺機劫牢越獄的必需形式!——我心裡啐他一口:呆!
這樣一來,我連想找個給相思通風報信的人都沒有,由冰又笨到不懂在身上藏些鐵絲什麼的以做越獄準備,我重傷之下手足無力開鎖沒這麼方便……好象條條生路都被堵死了。
盯著那個粗瓷碗,再瞄瞄由冰的骨架子,我心想雖然沒了劍,把那碗砸碎了用瓷片在牆上挖個洞不知道可不可以……
“怎麼會……傷得這麼重?”由冰給我全身傷口上好金創藥,心痛地嘆息。
拜你所賜!——我翻個白眼。
白天聽到由冰提起他和老條子攪一塊的緣由,我那個氣啊:他居然是在官府懸賞招募能人異士前去圍剿山賊亂黨時聽到黑炭那夥人描述被綁架者當中似乎也有我後自告奮勇請纓而去——換言之我今天落到這步田地有他老人家一份間接的天大功勞?!
……真想踹他!
我不僅只是想,而且著實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