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據我觀察,大鬼似乎是剃頭擔子一頭熱,相思對他完全不假辭色,這好歹令我心下稍安。接著只見相思在懷中掏掏,掏出什麼東東轉手扔給大鬼:“這個,還你。”
哦,哦,還互贈了定情信物,幸虧相思迷途知返,才不至於歧路亡羊……
“打令,你這是什麼意思?當初我不是說只要你持著這塊‘有求必應牌’,鬼斧神工府必當竭盡全力任你差遣、為你實現一個願望”
鬼府?哦,也是,除了鬼府這裡還能是什麼所在?回頭見到二師兄告訴他,他錯了,鬼府裡確實有鬼,大大的色鬼!
“難道你不相信我?還是你根本瞧不起鬼斧神工府的力量?!”說到後面,大鬼的聲音驀地尖銳起來,相思卻依舊淡淡的,以不變應萬變:“艾倫,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把這塊‘有求必應牌’還你,就是有事求你。”說著他走到我身邊,讓我背對大鬼解開上衣:“這是你們鬼府特有的針工吧?”
“嗯,這手十字繡只我們鬼斧神工府的人會使,是我們府裡出去的人,不過手工還差,應該是末流子弟,如果讓府中一流好手莎莎來下針的話比現在這模樣精工百倍……”
“艾倫,我這位朋友行走江湖時遇上了個對頭,被他用這手鬼斧神針強行在身上刺了這個圖案。現在我帶著他到你面前,我要使用這塊‘有求必應牌’,請你幫想想辦法,我希望我這位朋友經過治療後能回覆到從前的模樣你能辦得到嗎,艾倫?”
“這不是什麼危及性命的大事,打令,你完全可以使用‘有求必應牌’做更有意義的事……”
“我,以‘有求必應牌’主人的身份,鄭重要求鬼斧神工府為我辦到的,只有這件事。事成之後,你我無虧無欠,從此恩怨兩迄!”
我看不到相思的表情,可是相思斬釘截鐵、鏗鏘有力的話讓我不由得鼻子一酸為什麼,那個小氣、狠毒、狡詐、卑鄙的相思說出的話這麼這麼、這麼這麼具有男子氣概?為什麼我怎麼怎麼聽就覺得他怎麼怎麼帥?
……難道,不知不覺中,我又被相思下了什麼莫明其妙的蠱而不自知?
“好吧。”沉默半晌後,大鬼終於鬆了口,“我答應你,只是……”他輕輕笑了下,“‘有求必應牌’,只能要求鬼斧神工府做一件事……”
身邊的相思繃緊了身子?他在緊張?為什麼?
“打令,雖然我非常欣賞你,而且你也算得上對艾蘭有救命之恩,但我們一筆一筆算,筆筆都得算清……”
我眼角餘光瞄到相思雙手竟攥緊了拳頭,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個時候的大鬼,這個時候的大鬼再不是剛見面時那個傻呵呵的熊男,有點兒象、有點兒象冬眠的蛇打個呵欠後精心地做好了狩獵的準備、老貓狡猾地守在洞口逮捕老鼠,空氣中充滿了算計的味道,而相思居然居於下風!我很不安,直覺告訴我肯定有事發生,折磨人的卻是抓不住即將發生的究竟是什麼。
“你知道鬼斧神工府的規矩,身為族長,我不會為任何一個人破例。”
“即便你是艾蘭的救命恩人。”
“在你手持‘有求必應牌’行使了你的權利後,”
“我也必須要按族規辦。”
大鬼……他在拿什麼脅迫相思?相思,又在為什麼矛盾著?
相思的手沁出了微微的血絲,我默默拉起他的手,扳開握成拳的五指不出所料,指甲陷肉裡了。
好象……這次事情真的大條了……
讓相思那麼煩惱,連相思都搞不定……
……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我不敢多話,怕一個不對讓相思割地賠款虧得更大,低下頭,用心地幫相思舔舔掌心的血口子,消炎。相思全身一震,驟然把手抽開,我委屈地瞅著他,用眼神告訴他:我洗乾淨了,不臭了,別象躲病菌那樣地躲著人家嘛,我真的真的知錯了,真的!
相思忽長長嘆了一口氣,本來繃得緊緊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下來。我有點兒怕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亮得不比尋常,彷彿堅定了一個什麼樣的決心,既象毅然絕然決定放棄了什麼,又象不顧一切捨棄一切也要守護什麼的模樣。
這個眼神,叫我害怕,打從心底裡,怕得腿直打哆嗦。
“那麼,鬼斧神工府的主人,你希望我用什麼,去交換我希望實現的願望呢?”從表面上看,相思又變回了那個強勢的、誰也打不倒、連鬼都不怕的相思,可我腿還在抖,我心裡還在怕。那個色鬼篤定地露齒一笑:“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