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
他的眼睛閉著,人靠縮在黑色的裘衣之中,似乎並不是清醒的。她的短刀在已經被冰雪凍住了的刀眼上,用力往裡插:“夏公子,你醒一醒……”
她一點點靠近他,卻也眼看著他緩緩滑向山崖邊。
十七的手已經搭到了他的輪椅下,她發現輪椅正因山崖的地勢而緩緩下滑。她將自己的手和短刀當作墊腳石,阻止了椅子的繼續下滑。
她不斷地叫:“夏公子,夏公子!你醒一醒!”
夏泠漆黑的睫毛上凝著數點白雪,許久依然輪廓清晰,顯然他的體溫已經非常低了,連雪花都融化不了。
十七的短刀被沉重的輪椅死死碾在下面,手為了撐住短刀的角度,也很快在鐵柄的夾擠下,變成了白中泛紫的顏色,那紫色之處,彷彿略微一碰,便有血會湧出來一般。
“夏公子,你醒醒。”十七看到他的眼睫微微一瞬,她用手臂用力搖晃他身下的椅子,他終於被她搖醒了。
風雪激越中,十七因使力過猛而血色上湧。
夏泠雖醒來,神智不甚清楚,他半垂著眼瞼,看著她臉上的兩朵桃紅,唇角緩緩綻開一個朦朧的笑意。
十七見他沒有動作,使勁搖他的輪子:“你快些往後退,此處太危險了……”
夏泠依然沒有去動那輪椅。
他只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面頰,他的指腹拂過她光潔的肌膚,又摸住了她的唇瓣。他的手指冰冷,動作卻溫柔,臉上有模糊滿足的笑容。他此時雖然雙眸虛淡,卻純淨如琉璃。與他往日心機重重的沉黑目光,截然而不同。
——不知他是猶在夢中,還是迷濛間將此時此地,當作了可容肆意的一場太虛夢境……
十七搖不醒他,情急之下張開嘴,一口咬在他的食指上!
她死死咬著,眼睛看著他的臉,看到痛楚令他的雙眸似乎深黑了一些,看著他漸漸清醒過來。
夏泠目光恢復了冷定。
夏泠看了看周遭的情景,見到十七的手壓在輪椅之下以防他滑入山崖。他迅速按動輪椅的機關,輪子一鬆開,十七手上的創口立即血水直流,她胡亂拉了衣襟裹著:“夏公子,我們快下去。”
……
十七最終在夏泠躺了三個月的床板底下找到了那本自己不知何時藏進去的書。
小時候,為了防止她分心,“那個人”不允許她做任何與訓練無關的事情,可是十七偏偏喜歡做任何與訓練無關的事情。
這本書是按照西域畫法做的一本草本秘籍,所羅列的都是特殊的藥材。由於畫得逼真,小時候的十七,十分喜歡,便偷偷藏了起來。
當初,為了不交出這本書,她還被狠狠罰過。
十七掏出書,千羽一翻,是梵文。他遞給千尋,他也看不懂。
一直等到夏泠醒過來,將書交給他,他看了許久,也沉默了許久:“十七,你這書的確對我有用,不過,裡面所需的東西你這裡沒有,我必須回嵐京去。”
“有用就好。”十七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要是早些告訴我,你中的毒就是這種草,我豈不是早早便能幫上你的忙?”
夏泠握著書似乎沒聽見她說話,他雙目渙散,右手食指上還裹著十七咬傷他以後包紮的白絹。
過了半日,他抬起頭。
見十七還在看著他,便很淡很淡地勾了勾唇角,算是給她一個笑容。十七也想回個笑容,卻覺得他這一笑竟比哭還令她傷心。她問:“這書……有問題麼?”
夏泠低頭撫摸書脊,沒有回答她。
關九郎在豈蘭崖外沒有攔住趙十七,也跟了進來,聽說夏泠的毒傷有轉機,自然只能再次摁下殺機。
夏泠讓姜逖帶人前來幫她搬出他挑過的書去賣錢,讓她暫時有段日子不必去想法子弄錢養活自己了。
大雪深迷之中,姜逖帶著一隊南煦兵馬,和關九郎一起並轡而來。
山洞中,他們指揮著幾個比較細心的軍士將書一疊疊搬往門外的戰馬。十七和夏泠在一邊看著,千羽則擔任著臨時的指揮,順便將千尋當做臨時的苦力。
書上已無浮塵,石洞中也沒了煙火氣。
十七看著面前的場景,覺得三個月的生活,似乎已經隔上了一層不通透的紗幔。
她正在發呆看著軍士們來來往往,忽然感到面前似有什麼東西慢慢飄轉而下。
十七抬起頭……
夏泠也抬起頭……
關九郎亦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