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回她卻等千羽千尋治療完畢出去後,躡手躡足偷偷地潛到了夏公子的床榻邊。
十七想著,他是被她逼著扮“肉雞”才開始不舒服的,趙十七覺得很是過意不去,得去看看他。他晚上是沒有覺睡的,白日裡再難受的話,這個夜晚他如何有力氣去熬?
夏泠並沒有睡著。
他發現她溜進來了,如今她對他也不算是陌生人了,知道她是關心他,也就沒有將她趕出去。
“你沒事吧?”
夏泠沒有力氣說話,只看著她。
——他哪會“有事”?
“半途而廢,便會走火入魔”,這句話並非他說著唬她玩兒的。他現在若是撒手一走,趙十七豈不很快會經脈紊亂,變成廢人一個?
他雖然不說話,臉色的慘灰,十七還是看得到的,她露出難過的表情:“千羽千尋怎麼搞的?”
夏泠嘴角一彎:不是千羽他們不用心,而是那些藥和止痛的針法,對他而言已經開始一次比一次不管用了。
“你快睡吧,這會兒不休息好,晚上怎麼辦?”十七在他的床前如被套子逮住的麻雀一般跳轉了幾圈。
夏泠察覺出她的內疚與不安,勉強開口:“不關你的事情。”
“嗯?”十七聽出他的心意,乾笑道,“我知道。”想了想,“我吹簫給你聽,你睡一覺,好嗎?”
這哪裡管用?他搖了搖頭,卻痛得直抽搐。
趙十七已不由分說吹奏起來。
夏泠沒有精神跟她說話,便閉上了眼睛讓她安心,可是他體內確實仍舊在翻騰,表情就顯得不那麼自然。十七看著他,將簫按在唇邊,輕輕地吹。
她挑了最平最穩的曲調,用最勻最淨的氣息吹。
簫與別的樂器不同,一吐一納,都直接出自人之呼吸。夏泠聽得出十七正在全力將她自己那點拙劣的簫技吹得平穩,以幫助他早些入睡。
他便強迫自己閉著眼睛,盡力忘記身體裡的痛苦。
時間久了,居然也睡著了。
十七看出他的眉間慢慢舒展,糾結的雙手也慢慢鬆開,她心中很是開心,只不敢放鬆,生怕簫音錯了節奏又將他驚醒。她越發吹得幽幽細細,綿長悠遠。
十七成功地哄他睡了一回覺,從此以為這簫音能夠幫助他減輕痛苦,開始夜夜為他吹簫。夏泠眼看著趙十七一夜夜為他熬得面黃肌瘦,奈何拗不過她的固執,只能隨她去了。
這一日午後,夏泠又覺得難受,趙十七在他身邊也不知道吹了多久,最後抱著那支簫,不知不覺靠在他的枕邊睡著了。
入夜,夏泠在毒痛折磨中睜開眼睛,他發現十七已經睡著了。他估計趙十七若醒來發現他還未入睡,又會不顧一切繼續給他吹簫,便竭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讓她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十七也在夜色中醒來,她發現夏泠今日晚上似乎比較安寧,雖然她因睡姿不對渾身痠痛,她亦儘量保持身形不動,以免煩擾到他。
漆黑的山洞中,他們誰也看不見誰。
小心地聽辨著對方的呼吸,同時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動作,只求能夠帶給對方一宿的安穩睡眠。
……
夏泠一天捱著另一天,每一天都是煎熬。
眼看著趙十七的功力終於有了一些長進,可以在石壁上飛快地一掠而過。
她迫不及待地扯了那青鳥風箏將它高高放起:“夏公子,夏公子!你看,它真的飛起來了!”
風箏在山谷上升氣流的引帶下,徐徐上升。
黃沙白雲,風箏如扶搖而上的黑魚,拖著長長的尾巴。
千尋陪在夏泠的身邊,為了十七能夠逃脫關九郎的狙殺,夏公子再也不能回江南了。
趙十七是個沒有家鄉的人,只有同為中原人的千羽千尋,明白“葉落歸根、招魂返鄉”,對於夏泠來說有多麼重要。
青鳥,是傳說中的神鳥,生在扶桑樹上,可以引著飄蕩在外的孤魂回到故土。
夏泠望著東南方向:千里之外,三秋桂子飄香,他捍衛過的土地上,也應有數百隻風箏在天上……
十七的風箏越飛越高,這是非常危險的。
夏泠艱難地命令:“讓十七把風箏收下來。”
十七沒放夠,還想玩,夏泠說:“以後,你有的是機會玩,我教你做。”
“也好,有其他的樣式嗎?”
“有童子坐蓮,有喜鵲登枝,還有長龍、燕子、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