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大樹溝’去的路上,柳絮小雪紛紛而下,隨風亂卷,不知何時在黃芩的睫毛上滿滿落了一層,凍結在上面,象兩把白色的小刷子,隨著眼皮自然的眨動,一上一下,忽刷忽刷的。
韓若壁睜大了眼睛瞧去,只覺那兩把‘小刷子’上上下下,每一下都象刷在自己的心尖上,撩的一陣賽過一陣的癢。
真正奇癢難耐。
他忍不住用手在心口處撓了幾下。
可很快,象被傳染了一般,撓了心口的手指竟也似癢了起來,而後傳染到了所有手指。
韓若壁只覺恨不能立刻飛身而起,跨上黃芩的坐騎,在他眼皮底下,挨個兒伸過十根手指,讓那兩把‘小刷子’仔仔細細地,一根一根地,全都刷過一遍,才得過癮。
當然,他知道,現在這念頭只能放在心裡想想,想要實現的話,怕是要多費不少手段,等待不少時日吧。
心癢之下,馬背上的韓若壁越來越不自在,走不多遠就扭身,望一望黃芩,再走不多遠,又扭身,望一望黃芩。
黃芩感到他的目光老是盯著自己,當下側目問道:“看什麼看?”
韓若壁直言不諱道:“當然是看你。”
黃芩愕然道:“我有什麼好看?”
韓若壁搖了搖頭,笑得別有意味,欲語還休。
覺出他的笑容色迷迷的,黃芩立刻後悔問了,乾脆阻止道:“住嘴。”
韓若壁爭辯道:“我還沒開口,住什麼嘴。”
黃芩黑了臉道:“你已打算要開口了。”
韓若壁笑道:“其實,我是想看清楚你到底是怎樣一個鐵石心腸,霹靂手段之人,也好想明白鬚得用什麼法子,使什麼招數,才可征服。”
黃芩怔了怔,繼而冷聲道:“征服。。。。。。我?你莫非在說胡話?”
韓若壁笑道:“你如此反應倒是不出我之所料。我甚至可以斷言,你之所以會有如此反應,大抵因為自負極強,認為但凡強大之人便不會令別人產生征服的念頭。其實不然,相反的,對手越強,‘征服’產生的快感就越大。比如,嗜好登山之人開始時也許還甘心攀登一般的山嶺,從征服它們中獲得快感,但隨著自身的經驗越來越豐富,尋常的山嶺便滿足不了他們,再也無法使他們從攀登中得到快感了。之後,他們就會不顧性命,涉險去攀登那些孤峰突起的懸崖峭壁,越是那種少有人去的險峻山嶺,他們越是喜歡。他們喜歡在攀登的途中,體驗攀到高處的無力和眩暈,以及那種一不小心就可能墜下萬丈深淵,屍骨無存的緊迫危機之感。對他們而言,只有攀登上這樣的山嶺,才算是體驗到了‘征服’所帶來的無以倫比的快感。”
黃芩‘哦’了聲,淡淡道:“瞧不出,你對嗜好登山之人知之甚多。”
韓若壁手指自己,道:“因為在這一點上,我和他們一樣,是喜好‘征服’高山峻嶺之人。”
黃芩不贊同,道:“對於‘征服’,我卻有不同的看法。”
韓若壁笑道:“願聞其祥。”
黃芩道:“打個比方,你歷盡艱辛,穿越了茫茫千里的旱海,可以說是‘征服’了它;你排除萬難,攀登上高聳入雲的山峰,也可以說是‘征服’了它;你精疲力竭,橫渡過波濤洶湧的大江,同樣可以說是‘征服’了它。但旱海、山峰、大江一直在那兒,也許未必亙古不變,但至少在你的有生之年裡,是瞧不見它們因為你或其他任何人產生什麼變化了。它們卻能引得似你這種人千辛萬苦、排除萬難,為的只是從它們身邊走過,和它們親密接觸一次。呵呵,也許,從它們的角度來看,該是它們‘征服’了你們這種人才對。這就好象當我雙手撐地,倒立在地上時,怎知是大地托起了我,還是我托起了大地?其實,許多很平凡的事,換個角度看,也許就會顯得偉大,而許多極精彩的事,若是換個角度看,則無比平凡。‘征服’在我看來,只是看東西的角度罷了。”
韓若壁側目而視,道:“哦?對於‘征服’,你倒是別有一番見解。抑或者,你的意思是,剛才我想著征服你的時候,其實是你在想著征服我?哈哈,換個角度來看,那也是無妨的。”
黃芩瞥他一眼,繼續道:“和‘征服’這種情緒一樣,許多情緒都是十分美妙的,但它們同樣十分虛幻,就彷彿一場美夢。這些情緒其實只是一種迷思,而不是真實。真實往往要嚴酷得多。當你被某些美妙的情緒籠罩時,甚至感覺可以與天地同壽,與日月爭輝,可脆弱的軀體卻只有不足百年的功夫,終會衰弱垂老,化為灰燼,連痕跡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