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唇邊血跡,轉身。
兩條人影自角落陰影裡竄出,手忙腳亂撲滅了身上的幾處小火苗,狼狽地道:“王爺恕罪。”
是兩個青年男子,身穿藏書閣僕役的黑衣,但雷海城確定之前從未在閣中見過這兩個僕役,卻又覺得面善,再一想,恍然道:“你們不是瀾王身邊的人嗎?怎麼到西岐來了?”
兩人微露喜色,趨前低聲道:“小人孫七、謝十三是奉太上皇和我家王爺之命來西岐侍奉王爺,供王爺差遣。今早才潛進宮中的。”
太上皇?雷海城乍呆之後反應過來兩人說的是冷玄,倒有幾分信了。心想天靖沒幾人知曉冷玄還活著,若非冷玄同意,冷壽也應該不敢輕易將這天大的秘密告訴風雲十三騎。不過有過樑五的先例,他仍抱以戒心。
“烈帝早已殉國,哪來什麼太上皇?”他故意出言試探。
兩人中年紀稍長的孫七低笑道:“王爺果然細心。還好小人有信物為證。”
一柄黑黝黝的匕首呈到雷海城面前。刀柄處刻著個極小的“燎”字。
雷海城臉色微變,這正是御焰燎贈他的匕首。他因匕首染過湛飛陽的血,在十方城時就把它丟進了守將府的小湖裡……
“這是小人和謝十三出發前,太上皇交給小人的。說若是王爺起疑,就讓小人把匕首獻上。太上皇還說了,匕首是那天王爺生氣離開十方府後,太上皇從小湖裡撈上來的。”
聽孫七這麼一說,雷海城再無懷疑。扔匕首入湖時,只有他和冷玄兩人在場。如果不是冷玄親口說出,孫七斷無理由知道。
那個男人,既然能在開元宮裡對他說出那麼無情決絕的言語,事後卻又不放心他孤身在西岐,忍不住派人來照顧他麼?……
回想起那夜冷玄死灰般無望的眼神、刺骨的微笑,他也分不清楚此刻心中到底是什麼感覺。
心尖微微漲痛著,酸澀苦楚裡又摻雜著喜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終於化為聲笑嘆──
這一生,他算是徹底輸給冷玄了。
瞬間,竟有種強烈的衝動,想就這樣衝回天靖,衝回到有那個男人的地方。
管他什麼夢蟄,什麼盟約,若能死在那個男人身旁,也不枉他死而復活,再來人世走這趟。
想歸想,雷海城也明白夢蟄之毒一天沒解,即使他回到天靖,多半又會被冷玄想方設法趕回西岐。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安置這兩人。看孫七和謝十三穿著藏書閣僕役的衣服,十之八九是暗中處理掉了兩個僕役取而代之。雷海城嘆口氣道:“你們就跟在我身邊吧,有人來能避則避,少跟其他人打照面,免得露出馬腳。”
兩人應了。孫七待要將匕首交上,雷海城卻搖了搖頭,讓孫七收著。留這匕首在身,只會令他睹物思人,徒增傷感。
問起天靖局勢,孫七眉飛色舞地道:“王爺聽了必定歡喜。那六個屬國先後已歸入我天靖,如今各國都對我天靖禮讓三分。”
雷海城細問詳情,才知數月光景,天下已風雲幾變。
他與六屬國所定的一月之期上,密華、吳蘇、清平、洛水四國的國主都俯首稱臣,獻上丹書願託蔭天靖,將屬國歸附天靖改稱四郡。四個國主也領了少年皇帝明周的鐵券被封為郡王,永不削封。
全思國主極是狡猾,沒公然叫板,卻著人遞信說抱病在身,等病癒後再赴天靖請罪云云,顯然打著伺機而動的主意。
只有大趙國主脾氣暴烈,拒不赴約。結果招來天靖與西岐兩國大軍壓境,大趙五萬兵將僅僅頑抗了半個月,便全軍覆沒。趙氏王族也悉數被俘,明周隨後下詔將趙氏王族千餘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絞殺,立墨如非為郡王,改大趙為墨郡。
雷海城聽到明周如此狠辣手段,暗自心驚,隨即想起以明周小小年紀哪來這般戾氣,當是出自冷玄授意。
儘管是他一手促成六國歸附,但冷玄趕盡殺絕的作風還是讓他胸口有些沈重,默然片刻後道:“那墨如非身為大趙國主長婿,立他做郡王,只怕有後患。”
謝十三笑道:“王爺有所不知,那墨如非早對大趙國主的位子覬覦良久,國主原本也有意傳位給他,不過另幾個女婿都不滿墨如非的驕橫,在國主面前排擠他。墨如非怕夜長夢多,主動向皇上投誠,那大趙國主也是他親自綁了獻到我軍陣前的。”
雷海城只在明周登基那日見過墨如非,當時便覺此人頗有膽略,原來野心也不小。心想墨無非軾岳父篡位,雖如願當上了郡王,卻也等於斷了自己後路。今後墨氏子孫非得仰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