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他與西岐將士盡數戰死沙場,西岐依舊免不了亡國。衛臻是個聰明人,既然遲遲等不到原千雪回來,他應該懂得自己權衡得失,不然,也不會隨那小公主來求和了。”
話雖如此,他並沒有因為勝利的喜悅而沖淡半分警覺。白天原慈君等人告辭後,他立即命人徹查軍營,以防對方留下任何可疑之物,隨後更傳令大軍加強戒備巡視。
雷海城想到那小公主,不覺微笑道:“那慈君公主不錯,留在西岐給那班瞧不起女子的粗人當老婆實在可惜了,不如把她帶回天靖去──唔……”
男人薄唇壓了上來,芬芳酒香頃刻縈繞口鼻。
熏熏欲醉間,他聽到冷玄揶揄道:“我看那小女孩對你也有些意思,你要帶她回去,她正求之不得。”
“咳!”雷海城險些岔氣,翻身壓住冷玄,笑道:“我只對你有意思。那小丫頭嘛,就留給你的周兒吧!”
“你想讓周兒娶她?”冷玄一怔,素來各國間互不通婚的觀念根深蒂固,皇族更講究血脈正統,他搖頭道:“可惜她是西岐人,斷不可能與天靖聯姻。”
雷海城也大搖其頭,一臉的不以為然。“你白天不是才說過,從此西岐和天靖同屬一家?既然都是一家人了,為什麼還硬要去分哪些是西岐人,哪些是天靖人?這不等於時刻提醒西岐人起兵反抗麼?照我說,不但要讓明周娶個西岐公主,還得鼓勵兩國人相互通婚,這樣後代的遺傳基因也好,而且下代人長大了,也不會想著去犯自己父母任何一方的故國。最好再遷他幾萬戶天靖百姓來西岐定居,順便收養西岐戰後孤兒……”
這收養孤兒的想法卻是前世從報紙上看來的──澳大利亞被殖民初期,殖民政府從當地土著居民手中搶走嬰兒,交給白人家庭撫養,稱之為“偷來的一代”。這代人長大後,自然全盤接受了殖民文化。
他越說越起勁,還時不時冒出幾個希奇古怪的詞語。
冷玄與他相處久了,倒也見怪不怪,等雷海城說累了換氣的當口,他沈吟著,緩緩道:“我也考慮過西岐長治之事。西岐疆域遼闊,不比密華那些小國容易壓制。天靖固然可以派重兵鎮守西岐,但總不能幾十年上百年地鎮守下去。你說的聯姻,或許可行……”
“那當然。”雷海城手指插進冷玄髮間,梳著男人滿頭長髮,“你也不想明周將來疲於奔命征戰疆場吧?他如果娶了西岐公主,日後由他倆的子孫來統治西岐,可比隨便派個天靖官員強上百倍。西岐百姓對這有西岐皇室血脈的統治者應該也不會太反感,可以免除天靖許多後患。”
唯有天靖無後顧之憂,冷玄才能真正安心地放手,跟他逍遙天下罷……
兩人秉燭夜談,商議著各項細節。到得後半夜,雷海城睡夢中醒來,一摸身邊沒人,卻聽到冷玄在帳內來回輕聲踱步。
他釋然。涉外婚姻在他那時代根本不算什麼新鮮事,但要冷玄一下子打破多年陳規,接受天靖人與外族聯姻,總需要時間思考。
他沒有出聲擾亂冷玄心緒,只靜靜地聽著那熟悉的腳步,直至帳外傳來將士晨操的號角。
冷玄在原慈君離去時,給了她兩天期限,過時不降,天靖大軍將踏平梵夏皇都,揮戈西進,屠盡沿途每一個西岐人,不分老幼婦孺。
他看到當時原慈君面色大變,秀目掠過絲懼意,卻仍竭力保持鎮靜,不禁在心底微哂。
畢竟是個小女孩,再如何有膽氣,也不適合血雨腥風的戰場。
疆場之上,本就只論勝負,不談仁義。
若能成就天靖千秋霸業,他不介意擔那一身罵名。
約定的那個午後,驕陽烈烈,梵夏城門大開,自衛臻以下,文武百官皆服縞素,行向天靖軍營。
隊伍中間的駕輦同樣披上了素白。原慈君高挽雲髻,身著花紋繁蕪的公主朝服,正襟危坐。
她臉上,沒有表情起伏。一手抱著個尚在繈褓中熟睡的嬰兒,另一隻纖纖素手裡,是西岐國璽。
西岐八十三年,兵敗於天靖,臣服歸附,始稱郡。
黑色描金的華麗旌蓋遮住了頭頂烈日,護著原慈君緩步走向橫置兩軍之間的案几。
沈重的烏石國璽,由慈君公主纖細的手緊抓著,在降表丹書上落下硃砂印,終結了西岐國史。
圍觀這一幕的西岐官吏盡皆緘默無聲,悲憤和蒼涼,無言瀰漫人群之間。
冷玄目光犀利冷峻,將各人表情一一收入眼底,方才拔劍出鞘,振臂力劈,勁風破空。
“叮”一聲,火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