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關進一間小屋裡。”
“那小屋裡,只有一張床,一個洗浴室,幾排舊書,一個小小的視窗。我在裡頭待了三年。沒人來看過我,我也從沒有出去過。我想,大概,就算坐牢,也比這樣要好些罷。”
他常常坐在冰涼的地上,仰望著那個高高的、人鑽不過去的小視窗。
整整三年,他能看見的景色,只有那片天空,和那些偶爾飛過的鳥。
他哭泣過,他鬧過,他自殘過。
沒有人理會他。
他的生死都和別人無關了。
於是,他變得安靜,十分安靜。孤單寂寞已經不要緊了,那時他唯一想要的,便是走出那個房間,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
他想要自由。
“後來,終於教人發現了,又被送到另一個人家中。雖然房間變了,我卻還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鳥。輾轉來去,十五歲時,我又回到自己的家。雖然只能等死,雖然還是孤獨一人,但卻能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十七歲時,我開始發低燒,不能照顧自己了,於是便又住進了醫館。這病拖了一年,整整一年,都很痛苦。開始不過是經常著涼。後來,著涼了,肺不舒服,接著便生了重病。好不容易熬過了那回,沒多久,手上便碰了傷口。不過小小的一道傷口,卻感染了,一直不能癒合。再後來,又感冒了,發高燒,不能呼吸,渾身疼得難受。滿十八歲不久,我便在昏迷中死了。”
洛無極看著洛自醉的雙眼。忽然覺得他的目光虛無飄渺,似望著眼前的他,又似望著很遠很遠的過去。
他們,仍然相隔很遠。
他覺得有些懼怕。
雖然這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但或許因為那具身體的緣故,他很想就這麼待在這個人身邊。在這個人身邊,才覺得安全,才覺得安心,才會高興。可是這個人呢?卻像時時刻刻都要丟下他,走得遠遠的,走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他想和他一起活著。
這個人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但,那似乎並非完全發自肺腑。
所以他很惱他,很氣他,很討厭他,但卻又不能離開他。
洛無極還小,只是憑著內心的想法判斷情感。他不想離開這個人,也不想這個人離開他。於是,他倏地使勁握住洛自醉的手。
洛自醉覺著手上一陣微疼,恍然將注意力拉回,仍是淡淡的瞧著洛無極緊張的臉:“無極,你不曾死過,不知死的可怕。”
“死當然可怕!”他知道!他的娘生下他後,便拋下了他。接著就是他的爹。死帶給他永生難以忘懷的恐懼和痛苦。“死很可怕!我爹、我娘,都丟下我了。”那天,他的天也崩塌了。他以為爹沒有拋下他。坐在那裡,自如移動爹的身體的人,卻已經不是疼他的爹。甚至,連爹,也不是他的親爹。
“不。”洛自醉搖頭嘆息,嘆息中有著些微難以掩飾的恐慌,“那種什麼都感覺不到——感覺不到溫暖、冰冷,感覺不到花瓣的柔軟、松針的堅韌,感覺不到風的經歷,太難受了。你能看見人,聽見他們說話,卻沒有任何人能看到你。活著的時候被人忘在一旁,死了也被人忘在一旁。這種失落逼得人要崩潰、要發狂。”
“為什麼我會死?我還什麼都沒得到。我想做的事,都不曾付諸實行。我想要自由的夢想,化了泡影。我很不甘心。”
“所以,當有魂差出現,問我要不要再活一回的時候,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然後,你便來了這裡?”
“啊,是啊,來了這裡。不過,我得答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一百年內,除非他自願離開我,我必須對他不離不棄。百年裡,若他死了,我便不能活。若我提前離開他,即便他不死,我也難以保命。”洛自醉笑了笑,定定的望著洛無極睜大的眼道,“而我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你。”
洛無極怔了怔:“所以,你說我們之間不同?”
洛自醉頷首,道:“原本我也無意奪去你爹,這都是上天註定的,你爹必須在那天死。只不過,我又來了,因此‘洛自醉’活過來了而已。我是洛自醉,卻也不是以往的洛自醉了。我與你之間,不是父子,不是兄弟,不是主僕,不是朋友。什麼都不是,卻是命與命相連的。”
洛無極想了想,緩緩放開他的手,垂眸問:“那……二伯父、三伯父、婆婆他們,於你又是什麼?”
“我原本已不相信親人,但是——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