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此話,皇顥面無表情地起身,優雅地走到殿門口時,突然回首,道:“棲風君,隨朕到御書房。”
“是。”洛自醉匆忙起身,舉步欲離開。
他如今被夾在二人中間,從未歷經這樣的場景,不知如何圓場,委實辛苦得很。
“洛四!”
身後,後亟琰忽地叫住他。
洛自醉回首,定定地望著他。
“我欠你的,定會還你。”
“你什麼也不欠我。”洛自醉猛然明白他所指之事,輕笑道,“什麼都不虧欠,沒必要還。”
“不,欠你太多。”後亟琰的笑容中帶著些微苦澀,“只有還了,你我才無隔無閡。”
洛自醉搖首,還欲再說什麼,後亟琰打斷他,道:“去罷,莫讓皇上久等。”
洛自醉依言走出寢殿,他能感覺到,後亟琰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或許,是透過他,望著佇列之首的人。
一遍遍地回想著認識他的前前後後,並不覺得他虧欠過他什麼。然而,他卻如此固執。要還以前無意中欠的人情麼?利用過他的人情?他尚且不在意了,為何他還念念不忘?
而且,還……還什麼呢?
第三十章 摯友分別
緩緩步行至御書房後,皇顥便在御座邊站定了。
洛自醉與皇戩靜靜地望著他,都沒有言語。
沉默了許久,皇顥才回首看向他們二人,面上仍然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你們都已得到確實的訊息了罷。”與平常毫無二致的漠然聲音響起來。
“是。”洛自醉頷首。
皇戩也點了點頭。
“朕接到密門傳報,禹州異動頻頻。看來,這兩日便必須釋了寧家的兵權。”皇顥的目光轉向皇戩,“皇兒,是你大顯身手之時了。此事就交給你,讓朕看看你的能耐。”
“多謝父皇給兒臣機會,兒臣定當全力以赴,不負父皇的期望。”皇戩彎下腰行禮,回道。
皇顥微微牽了牽嘴角,輕輕躍起來,取下懸掛在御座上方的尚方寶劍,又自懷中拿出一塊玲瓏剔透的翠玉牌,交給了他。
皇戩接過來,慎重地將劍佩在腰際。
皇顥垂下雙目,略思索了一會,眉頭淺淺地擰起:“棲風君,由你主持操辦馮修儀葬儀之事。”
“是,聖上。”
“這幾日,不單宮外,宮中的事情也著意一些。”
“是,臣盡力而為。”
良久,皇顥坐下來:“你們都退下罷。”
這句話中,竟透出些疲憊之意。他對後亟琰瞭解甚深,大概已經猜得三四分他的決意,這才如此疲倦罷。
洛自醉心中長嘆。
在這個世界,因為國師的存在,宮廷爭鬥中能夠構陷他人的最大利器不可能是巫咒;因為宮妃參政的慣例,也不可能利用亂政的名目;因而,最有效的懲戒便只有禮法了。
穢亂內宮,觸犯禮法,是皇室之恥,是皇帝縱有心也無力改變的事實。
臣子的壓力他能夠頂住,禮法規矩卻無法改變。全天下的口舌,也無法視而不見。
人類世界的共通點——作為公眾人物,當權者的一舉一動都無法遂心所願。倘若他們二人並非帝后,這便是兩人的事情。但,帝后之尊的榮辱就是池陽的榮辱,此事若不了結,朝野之間、四國之中的震動便不可能平息。
此情此勢,要保住後亟琰,幾乎不可能。
這已非可輕易挽回的事態了。
別無選擇。
他亦該明瞭才是。
然而,他卻似乎仍然不願放棄。
是否正因瞭解他的困境,後亟琰才如此決絕?
離開是為分憂,亦或為另闢相處之道,又或為懲罰,恐怕只有他本人才明白了。
洛自醉和皇戩躬身退出御書房,一直立在殿外長廊中的洛無極迎面走近。
見了他,皇戩忽地笑道:“太傅,這幾日,將洛無極借我使使如何?”
“我不是物品!”洛無極冷冷地抗議。
無視本人的憤慨,洛自醉輕輕一笑,應道:“儘管用就是。”
未待洛無極冷言回應,皇戩便扯了他走遠了。
洛自醉不急不徐地朝風鳴宮飛去,臉上的笑容隨著風漸漸消逝。
次日清晨,洛自醉醒來時,便見洛無極立在他床前。
昨晚他一夜未歸,不知與皇戩商議什麼機密之事。想問,又覺著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