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目彷彿由天和地雕琢而成,他的內在卻晦暗不明。
我很愉快,彷彿見了故人。
獸問:你不願吞食他麼?
我答:不。
為何要留著這個禍患?
他是我僅存的樂趣。他擁有足夠的資質與我一爭。
是麼?
獸忽然也歡喜起來:我自他心中,也看到一頭獸。
是嗎?無極,獸是無法壓制的。你只能服從它。
我微笑著,好久沒有這麼快樂了。
很期待他撕裂他人,撕裂自己。惟有痛苦,方能獲得新生——浮於芸芸眾生之上,操控他人生死。
更期待,他能將我撕裂。
我不願如此無趣地死去。
於是,我邀請了他。但他卻不領情,想要逃避自己的命運。
這或許是那個累贅的希望罷。我很想知道,若殺了那個累贅,無極會如何。
發狂,化身成獸?還是殞命?
若要成為獸,若要成為我的對手,他必須變得強大,不需要任何人的強大。
所以我窮追不捨。
所以我公佈天下,逼他回到這個國家。
但,沒有料想到,我已經沒有時間再看到他叱吒風雲的一幕了。
我行將死去,死於我已經遺忘的那兩隻復仇之獸之手。雖不是死在他手中,卻也死在同類的獠牙之下,總算不至於太過無趣。我應當可以瞑目了罷。
不過,他們卻有些猖狂了。
嘖,他會回來的。
他會回來,將這片充滿血和淚的國土,攪個天翻地覆!
就算身在地獄中,我也會一直注視著!
孑孓系列之二
忘卻(皇悅篇)
1
一覺醒來,睜開眼,便發覺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明燭華帳,玉屏羅幕。
奢華的擺飾,我很是喜歡,但卻無比陌生。
起身,著衣,這身錦裳似乎是為我而制的,十分合身。但因穿著太過繁瑣,我費了許久才穿戴好。
越過翠玉屏風,望見一面堪比人高的大銅鏡,我停下來,怔怔地望著鏡內。
鏡中的女子很美,蛾眉杏目櫻唇。
但,她是誰?
而我又是誰?
這是何處?
有些心慌,我走出臥房。外殿中一個著綠色服飾的人正在擦拭灰塵,見了我,忙不迭跪下:“小人參見殿下。”
殿下?
正疑惑間,自外頭跑入一個藍服人,一面行禮一面笑道:“殿下終於醒了!餓了麼?小人立刻通報膳食司。來人!快去稟報棲風君、拾月君!”
“是!”
棲風君?拾月君?是誰?都是認得我的人麼?
我來不及細想,腹中空空讓我的心思全數移到膳食上。跟隨他們走出宮殿,才發覺這個宮殿不過是眾多殿閣中的一小部分,舉目四望,鬥角相交,流簷長廊,望不到盡頭。而許多人正張燈結綵,忙碌不已。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而我又是誰?心中的疑惑愈發深了。
用膳後,我回到原來的宮殿中。殿裡又生了幾個火盆,暖洋洋的,宛如春日。
我坐下來,望著那個始終陪在我身邊的藍服人,試探著問道:“我……是誰?”他們似乎都認識我,我卻誰也不認識,就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心中空落落的。
“您是我池陽的長公主殿下。”藍服人恭謹地回答道。
長公主……好陌生的名號。池陽,我知道,是我生長的國家。
我沉默著,直到有人高聲道“棲風君、拾月君到”,才抬首望著殿外。
宮殿對面的長廊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快步行來。雖健步如飛,姿態卻都高貴優雅,讓人移不開目光。
走在前面的人眉眼微彎,含著幾分笑意。但他的眼神卻是冷淡的。後邊的人一身淡然,既非和煦也非示弱,沉靜得如同世外之人。
若要說他們有什麼相似之處,大概便是兩人都擁有稀世好相貌罷。
“他們是——”
“殿下,這兩位是您父皇親封的男妃,位同四夫人,是您的長輩。”
長輩?看起來他們的年紀與我相差無幾。
很快,他們便走入殿內,我慌忙起身向他們行禮。
他們微微頷首還禮,在不遠處坐下了。
這時,我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