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安生。唯有如此,他才能好受一些。
黎唯還未入睡,見他自窗外翻入寢房內,眼也不曾眨一下,合上正在讀的書。
洛自醉滿腹心思,倒在長榻上,睜著眼,望著橫樑。
“怎麼了?”黎唯走到榻邊,問。
洛自醉不好如何回答,正蒐羅著字句,便聽他道:“無極為難你了?”
確實是為難。說得真是準確無比。
而且,似乎洛無極與他的事已是盡人皆知,只除了他本人。洛自醉不禁笑了笑,無奈之極,困惑之極。
“他若不提,你此生便不知他的情感,亦不能回應他了。依他的性子,如何受得了?”黎唯淡淡笑道,在榻邊坐下。
洛自醉想起黎唯對封念逸的情感,他似乎並不打算道出。但,就如他所言,若不說,便不可能得到回應。他不在意麼?
“你呢?”他不禁問道。
黎唯瞥他一眼,道:“瞧你如此為難,我不想讓他也這樣,見了我便跑。”
這似諷非諷、道盡一切的一句,令洛自醉心情又差了幾分。他只依自己的想法行事,未曾考慮洛無極的感受,太過自私了。但,事到如今,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假裝若無其事地面對他。
看了他一陣,黎唯又道:“無極對你影響甚深。我從未見你如此煩惱的模樣。”
他自己也覺著奇怪。他的心情起伏向來不大,現下卻氣悶非常,亦不知該如何讓自己心情好轉。
“我不知作何應對得好。若婉拒,他極有可能離開我罷,但我又不能接受。”
“為何不能接受?”
“不願沾惹‘情’字。”
“親也沾了,友也沾了,便想最不濟也該避開愛麼?”
“正是如此。”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黎唯嘆道,淡淡地斜看他一眼,溫溫道,“你滿心想著不願沾惹‘情’,可曾自問洛無極算是你的什麼人?你在乎他麼?你想要他如何待在你身邊?‘情’並非你不願便不會沾上的。或許不知不覺之間已然動情,又何苦要逃避?再者,那人是誰?是洛無極。”
“你不是曾與我說過麼?天底下誰都可能傷你,唯獨洛無極不會。你既如此信任他,為何現下便不信了?”
“不是不信,而是,‘情’過於複雜難懂。且情傷,豈是人所能控制的?他不想傷我,卻可能不知不覺傷我。”洛自醉急急道。他信任洛無極是真,不想接受他的情也是真,為何黎唯能將這二者連起來?
“我亦想不清楚,他算是什麼人。不過那又何妨?我確實不曾想過回應他。”
“看來九年間你也見得多了。見得多,也想得多。老師向你提及情劫,你便把情更往壞處想了罷。”
“並非如此。世間多少有情人,也不過相互折磨罷了。更甚者,由愛生恨,恨極入骨,同時又痛不欲生。這等不由己的情緒情感,太過危險。”
“心機算盡的‘情’自然招致嗔怒恨,相互信任便不如此了。”
洛自醉搖首道:“聖上和陛下難道不相互信任麼?但陛下卻煩惱之極。我不願再出現更多預計外的不確定了,不然,如何能自由自在?”
“情並非束縛人之物。也罷,你執意逃避,我亦無法干涉什麼。”黎唯淡淡一嘆,“只是,你須得想清楚再做決定。萬人的情各有不同,情並非只是頭腦發熱、理智散盡,並非只是慾念,並非只是痴狂。”
洛自醉垂眸,不語。
“你素來放得開也看得開,卻折在此事上。”黎唯接著道,“莫太著意了,往後自若一些。你無法受傷,無極就得受麼?”
他亦知道自己太過自私,不想傷人,卻不得不傷人了。事已至此,教他如何自若一些?
“今晚就歇息罷,莫多想了。”黎唯起身。
洛自醉側身而臥,看著他袖子一卷,熄了所有燈火。
暗中,他又淡淡道:“今夜莫想了,好好睡罷。你若睡不著,可真是大事發生了。”
這難道還不算大事麼?他難道只是自尋煩惱?洛自醉暗道,轉身望向窗外。窗外星辰漫天,夜空璀璨,漂亮得緊。只是,他如今已無心情賞景。
許久之後,他才朦朦朧朧睡去。
腦中還盡是洛無極坐在高處,如凌絕頂般的傲然氣度。
還盡是他湊近來吻他,說“我亦不知”時的無奈和喜悅。
還盡是他氣怒道“我更想要你”時的決然。
他亦不想傷他,但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