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不太清。
古哲想起自己的上一個住處,想起自己坐在電腦前,發帖子互相吐槽彼此的名字,建立群,和大家聊天,約了幾個人玩請仙遊戲。
他想起在院子裡被“黑影”伸出來的手嚇得慌不擇路,想起在樓前摔倒。
想起在醫院,自己的傷情是骨折、名字叫古哲,查房的醫生哭笑不得的臉。想起在夜裡,形體模糊的黑影……第一次和他說話,甚至還開他的玩笑。
他想起透過門鏡看到外面一片漆黑的時刻。想起自己的骨折手打著石膏,黑影打好繩結,揹著他從窗戶下樓。他想起隔著門扉和黑影說話,自己的手裡按著季念拿過的硬幣。
他想起得知對方的名字叫季念,想起季唸的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想起那時自己聽到的話:
我的人生本來也早就結束了,而你的人生裡本來就不該有這些。
一整個晚上,古哲耳邊縈繞的都是“古哲該怎麼辦”的話題。朱立業他們一直在討論。
程強已經找了個理由離開,真正的古哲知道,他不會再主動出現了。
古哲一個人出了門。朱立業和劉粵京都沒有問什麼,他們本來就和“衛星”不夠熟,而且現在古哲也還不想和他們說出這一切。他心裡有個不能確定的想法,他希望這個想法能成真。
如果真的可以,我將不再恐懼,無論要面對什麼,我都會坦然接受。如果那想法沒能實現,我會像程強那樣,用接下來的人生去尋找能用的方法。
嘴裡撥出哈氣,在寒冷的夜色裡,古哲拖著還不太能適應的身體,向那間水吧走去。
不知道是這個身體和自己不太契合還是什麼別的原因,寒風打在臉上,他竟然覺得不怎麼冷。那幢建築所在的街道燈火稀少,他置身於安靜的十字路口,拿出在路上撿起的一塊紅磚碎片,畫了個開口的圓圈。
古哲帶著一打便籤紙,以及圓珠筆。他坐在路邊,開始在一張張便籤上寫字。也許是漸漸開始覺得冷,也許是身體因始終存在的恐懼而顫抖,也許僅僅是不習慣這雙手……他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手指完全不聽使喚。但他還是努力地寫著,不管這能不能有用。
寫完之後,他又找了一張空白的便籤,寫上了季唸的名字。
他用石頭壓好這些,掏出打火機,在圓圈內把它們點燃。紙不多,很快就燒完了。確保它們全部燃盡後,古哲走向那間水吧。
“現在我多少有點明白你的想法了,以前我一直都想不通。從小時候起,我就聽說過很多偉大的故事。有的是真實的,比如捨己救人的教育故事、比如在戰爭年代歷史人物……還有的是虛構的,比如保衛城市、帶著核彈飛遠的超級英雄。我相信這些,但同時,又覺得無法理解。好像那些東西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畢竟那些人和我們是不同的……”
“正常來說,撞一下頭就會很疼、斷幾天網就非常焦慮、生一場病就心煩意亂……我們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獻出更重要的東西呢?直到剛才我才明白,其實根本沒有那麼複雜。很簡單,這些歸根結底,也都是為了自己。”
“這說法聽起來不怎麼正確?不,我指的不是利己。而是……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我小的時候,喜歡和別的小孩一起在公園的土地上玩,滿身都是泥土和潮蟲,但大家都笑得特別開心,我就覺得是值得的。魏初雪為了肖詩面對危險,朱立業他們本來和這些沒什麼關係,連劉粵京那麼膽小的人,再怎麼抱怨也挺了過來……他們冒險經歷了這麼多;還有程強,他這些年一定挺辛苦的,但他還是一直走自己選的路。”
“影子……我還是經常忍不住這麼叫你。”
“程強問你‘這樣值得嗎’的時候,你的回答是‘當時我肯定認為是值得的,即使給我時間考慮也一樣,因為我希望他的人生不要就此中斷,我希望他有未來’……對嗎?”
“我也一樣。這些,這一切,只是因為我覺得很值得。這並不是什麼‘犧牲’,甚至不算是為了你。”
“這是……僅僅為我自己的內心而做的。”
這些下筆非常用力的字,跟著已經化為灰燼的紙張一起慢慢在風中飄散。
古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小院的矮牆翻了進去。房子本身的門鎖著,他進不去,於是就坐在了門前的石階上。
“如果你被兇靈抓住,我想送到你身邊的東西,也會被它看到嗎?我希望會。既然它喜歡威脅和欺騙別人,就讓它來吧。”古哲裹緊棉衣,輕輕地說,“程強說,你和陽間的關係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