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渴得厲害,她來不及多說什麼,接過茶來一飲而盡。飲得太急,卻又引得她嗆住了,再次大咳。
“慢點,慢點。”歐陽夫人見女兒咳得厲害,也慌了神,趕緊伸手輕拍著她的背脊,給她順順氣。
好半響,歐陽婉的咳嗽才稍稍停住了。這一咳嗽,使得她更加發暈,眼前黑影瞳瞳,心知自己定是得了急病。
“你妹妹給你熬藥去了。剛才時辰晚了,不好進城請大夫,她就給你把了脈,說是氣淤肺鬱,宜喝梨湯。”
“妹妹會把脈?”歐陽婉奇道。“沒聽她說過。”
“我也才聽說……這孩子,真有能耐。”歐陽夫人感嘆了一句,見女兒氣息平緩許多,便問:“你好好的,怎麼又暈過去了?”
歐陽婉低垂臻首,沒有回答。
見了女兒這般模樣,歐陽夫人更是難過。她揮了揮手,讓靜靜侍立一邊的幾個丫鬟退了出去。
“我知道你心裡苦……”
歐陽夫人一聲長嘆,眼角不覺滲出幾滴淚水。
“母親,都是婉兒不好,讓您擔心了。”
歐陽婉秉性純孝,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母親為自己操碎了心。她抬眼看見母親本來圓潤的臉龐,這幾天下來就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許多,心中無比愧疚。
“傻孩子。你是母親的心肝,我不掛心你掛心誰呢?”歐陽夫人撫著女兒鬢邊的髮絲,低聲說:“我曉得你在難受什麼。別怕,母親都替你想好了。”
“什麼?”
歐陽婉不解地仰起頭看著母親。
“婉兒,你覺得……展眉這孩子,人怎麼樣?”
歐陽婉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發青,情不自禁又低下了頭,躲避著母親的眼光。
“婉兒不知道母親在說什麼。”
歐陽夫人沒有察覺到女兒的異樣,繼續說:“我跟你大哥商量過了。展眉這個孩子,人品才學都是極好的,又勝在知根知底……我就想著,將你託付給他,我也就放心了。”
“母親”
歐陽婉大驚,一下子掙開了母親的懷抱,坐直了身子。
“您怎麼會這樣想?這……這怎麼行呢”
“唉……”
歐陽夫人心事重重,依然沒有發現女兒的驚惶不同一般,只以為女兒是在害羞。
按說一般的人家,也沒有和女兒家說這事的道理。可是歐陽家的情況和別家不太一樣。一來,歐陽婉早就當著半個家,母女倆習慣了什麼事都有商有量的。二來,歐陽婉的遭遇,也不能以常理來對待。
“你不必害羞。我也不願做那等罔顧兒女意願的老古板,況且你打小就是最端莊懂事不過的……我和你大哥,都替你想過了。”
“嫁到那些和咱家差不多的人家家裡頭,規矩都是極大的,婆婆嫂子親戚一堆。當個管事的吧,得罪人;不管事吧,又被人輕視……你看看母親在家裡,何曾輕省過一日?也就是這一年多,有你替我管家了,我才能鬆快點。”
歐陽婉知道母親這是託詞,真實的情況,她心知肚明。因為她被擄劫的事情,可以說是一樁極大的醜聞。日後如果被人翻出來,可就麻煩了。
“還是找個小門小戶的,聽著是寒磣點,但是實在啊。展眉家裡,老人都沒了,你一嫁過去就是當家奶奶。他讀書又好,聽說夏山長對他都是讚不絕口的。你大哥還說,他那些詩詞,連咱們江城的許多才子都在傳抄呢……等他脫了孝服,下了科場,不怕考不回一個舉人來”
歐陽婉靜靜地聽著,緊咬下唇,不發一言。
她喜歡展眉,卻與這些實際的東西無關。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他的呢?
她自己都記不清了。或許是展眉寵著舒綠時那種溫柔的眼神,或許是他那些驚採絕豔的詩詞,或許是他身上那種超越了一般少年人的沉穩成熟的氣質……使得她越來越注意他。
而在那個恐怖的下午,他親手將她從地獄中拯救出來。
也就是那時,她終於明白,她是多麼的喜歡他。
然而……
歐陽夫人還在說著:“咱們兩家都帶著孝,過得一年多孝期一過,也就差不多可以辦事了。現在不好過禮,我打算過些日子親自上門,去和他們本家大夫人說一說這事,兩家先下個小約……”
“母親您別再說了”
歐陽婉突然失態地大叫起來。
屋外的幾個丫鬟聽到小姐的尖叫都大吃一驚。可是夫人沒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