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若飛,我不懂你到底在氣什麼?”
舒綠柳眉倒豎,毫不客氣地質問他。
牧若飛從沒見過舒綠這麼抓狂的樣子。他也豁出去了,一把掀開自己身上的鍛被,指著包裹得結結實實的左腿對舒綠怒吼著:“好,你不是要來看我嗎?現在你看到了,我已經殘廢了!看夠了嗎?”
一旁的遊王妃看得目瞪口呆。
兒子從回來以後,在他們夫婦面前總還維持著些笑容。雖說精神很差,但和他們說話的時候也從來沒有這般無禮·好歹會敷衍幾句。
他…···他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一碰上舒綠就變成了個炮彈脾氣呢?以前他再任性,也沒有這樣狂暴啊?
舒綠卻安靜下來,真的仔細打量起牧若飛的傷腿。
從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他的傷勢嚴重與否。時間倉促,她還來不及查清他的傷情·有沒有傷了膝蓋骨、有沒有造成橈骨骨折或者骨裂?但是沒關係,她會查清的。很快。
“……你這個懦夫。
什麼?
“你說我是懦夫?”
牧若飛雙拳緊握,額角的青筋一直延伸到眼眉,他暴吼道:“我怎麼就是懦夫了?我這傷,還不是在戰場上得來的?我要是不敢上陣殺敵,會受傷嗎?”
“不要一直大叫,你好吵。”
舒綠不滿地捂了捂耳朵,又一次讓牧若飛差點氣炸了。
這女人,是上天專門派下來和他作對的嗎。她不說自己剛才大叫有多失態,還反過頭來責備他吵?你就是懦夫啊。”
此刻的舒綠已然恢復了平靜。
她朝牧若飛再走近幾步,指了指他的傷腿,說道:“你敢奮勇上陣殺敵,也有置自身安危於度外的勇氣,怎麼就不敢直面自己的傷勢?打仗哪有不受傷的,你這不過是傷得重了些,怎麼就自怨自艾起來!”
“真正的男子漢,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嗎?”
“你可還記得,自己去參軍的時候對我說過什麼話?都忘光了吧!”
她接連的斥責一波一波衝擊著牧若飛的耳朵和心靈,卻奇異地讓他狂亂的心情逐漸平和下來。他呆呆地看著她:“我跟你說了什麼?”
他跟她說過好多話的,她是指哪一句?
“你說你牧家以軍功起家,若非老牧王爺在征討東南海盜時立下大功,牧家在朝堂上沒有這樣大的影響力。”
“你說如今正是家裡最需要你的時候。還說,只有你站出來,讓世人看到牧家後繼有人,牧家在軍中在朝廷上的榮光才能傳承下去!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我沒忘!我沒忘記!”牧若飛用力地拍打著自己的腿:“可是我都成了這個樣子,還怎麼站出來?”
他自嘲地笑笑:“我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啊·還站出來?”
遊王妃用絹子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嘴巴,眼淚早就流了一臉。
她的兒……
她的兒啊,她畢生的希望,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要放棄自己。”
不知何時·舒綠已輕輕蹲在他的軟榻前,仰起臉看著他。她不顧自己華美的裙襬拖在地上沾上塵泥,也忘記了這樣的接近是多麼的不合宜。
她只是想幫助他。很想很想幫助他。
“不要放棄自己,好不好?你一定會重新站起來的。大夫們也沒說你殘廢定了不是嗎?還有我,還有少遠哥…···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站起來的。”
“只要你先別放棄自己,就還有希望。才一個多月,一定還可以挽回的……”
舒綠其實也不知道牧若飛的傷能不能治好·可是她必須給他這個信心。
他的人未必能再次站起來,可她得先幫他的心站起來。
如果他就這麼消沉下去,那他就真的完了!
“牧若飛,如果你要證明自己不是個任性的小孩子,那就請你真真正正的面對自己的傷病,不要再賭氣。你也知道······你家裡要靠你撐著呢。”
最後這句話,她說得很輕很輕。畢竟是太過無禮和僭越了,就算牧王爺真的已經病入膏肓·她也不好把這種事說得太透的。
可是,不震醒他,也是不行的啊。
“你家裡要靠你撐著呢”——這話落在牧若飛心上·就像一個個驚雷,將壓在他心頭的巨石統統炸開了。
是的……
舒綠說得一點也沒錯。他是個懦夫。這些日子以來,他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心早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