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中的酒喝光,她笑。
笑著,笑著,淚水從她的眼眶滑出。
她仰頭望天,任由淚水從臉上滑落,滴在地上。
好想父母,好想弟弟,她抱住了自己,依然倔強的望著天。
姬隨雲待她如親生妹妹,卻始終無法代替她至親的父母與同胞的弟弟,無法填滿她那空空的胸口。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只覺得自己站在一塊浮冰上,周圍都沒有人,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孤獨,她害怕,想求救卻沒有人可以救自己。
她可以怎麼做?
這條路,她到底要怎麼走下去?
一直以來,她都只是故作堅強,但她根本就沒有那麼堅強。
誰來告訴她,以後的日子她要怎麼過下去?
殷離,在這一刻,她竟想起那個冷漠的男子。
無聲的哭泣,不是因為堅強,不是因為自尊,只因為那是世間上最傷心的哭泣。
那個女子,她甚至連肩膀都沒有聳動,就只靜靜站著,任由淚水肆虐著自己的臉。
那張平凡的臉平靜卻透著孤獨,彷彿天地間就只剩下她一人,北風吹來,竟覺得她隨時會跟著風離去。
桌子上,不公整的詩句,透露著她在想念親人,卻永遠不能再見。
沒有聲音的哭泣,卻叫人感到深深的悲哀。
抹去椅子上的積雪,將古琴放在桌上,他才坐下。
抬頭望向那個仰頭看天卻靜靜流淚的女子,他輕輕一嘆,雙手放在琴絃上,手指勾出輕淡的調子。
琴聲,寒尋風微微一驚,是從身後傳來。
是誰?
不同於沈墨離的輕快,那琴聲帶著淡淡的嘆息,似乎帶著一腔的無奈,又像有志難伸。
有點像那天聽過出自白靜淵之手的琴聲,卻也不像,這琴聲多了一絲豪氣干雲。
她沒有回頭,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自斟自飲。
淚,依然從臉上滑下,但至少這一刻裡,她不是孤獨的。
對,她不是孤獨的,身後有人。
一壺酒全進了她的胃,看著手裡的酒壺,她輕輕一笑。
轉身,一個男子映入眼簾。
面如觀玉,劍眉星目也不外如此吧,她暗想。見他彈琴卻讓自己覺得奇怪,像他這麼一個渾身散發出邪魅氣息的人不該是如此風雅吧。
一身深藍色的長袍顯得他有些神秘,而袖口領子邊都以金線繡著竹子,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竹子,她淡淡一笑,是一個孤傲的人呢。
即使是這大冷天的,他這身衣服怎麼看也不足以保暖。
她輕輕嘆息,又是一個絕世高手啊。
這個男人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很俊很帥,長髮隨意的散落在肩上背後,卻又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光的獨特魅力。
那雙眼睛很冷,沒有一絲情緒變化,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危險的。
那輕淡的琴聲就是出自他的手,她望向那雙在古箏上流連的手,一點也不像做粗活的手啊,那麼的修長。
聽音色也是一把好古箏,肯定是價值不菲啊。
她淡淡笑一下,這也跟自己無關啊。
她下樓,跟夥計再要了一壺酒。
反正天黑以前,她是不會回東來閣了,免得被那幾人煩死。
坐在欄杆旁,手都被冷風吹得發痛了,她呼著氣溫暖一下。
如果弟弟在的話,又會罵她自作自受了。
一邊斟酒,她一邊輕輕唱著歌。
記得以前跟弟弟在家唱KARAOK,他最喜歡唱這首歌。總是說,不要江山只要美人。
她就笑他,等他真的做了英雄再說吧——
道不盡紅塵舍戀訴不完人間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緣留著相同的血
喝著相同的水這條路漫漫又長遠
紅花當然配綠葉這一輩子誰來陪
渺渺茫茫來又回往日情景再浮現
藕雖斷了絲還連輕嘆世間事多變遷
愛江山更愛美人那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
好兒郎渾身是膽壯志豪情四海遠名揚
人生短短几個秋啊不醉不罷休
東邊我的美人哪西邊黃河流
來呀來個酒啊不醉不罷休
愁情煩事別放心頭——
《愛美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