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噩夢難醒
宋小花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一個很長很長總也醒不過來的噩夢。
在夢中,有一個衙役飛馬在路邊找到她,說是剛剛接到鄰縣的快報,她的家裡出事了。馬蹄飛揚起的塵土砸在臉上,鈍鈍的疼。
將陸凌和宋無缺託付給張嬸,老成持重的張縣尉調了一輛馬車陪她一起上路。秋風凌冽刮在身上,尖銳的疼。
走了很多天,來到一處宅子,院子裡站著很多人,堂屋停放著四口棺材,兩大兩小。入目所及皆是慘然的白,刺骨的疼。
不停地有人來跟她說話,明明聽見了,卻又偏偏像是什麼都聽不懂,也不知道是如何應答的。
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那麼多陌生臉孔上,只能看到一種表情,悲慼。
於是被感染,於是也跟著難過起來,幾欲窒息。
這是夢啊,這是假的啊,可為什麼那些感覺那些情緒會是如此的真實?
在夢中,除了張縣尉之外,還有一個人陪著她,穿藍衣服的妖孽帥哥。
他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呢?不記得了,好像從開始就一直在。他為什麼會在呢?不知道,反正在夢裡是沒有邏輯的……
後來,好像參加了一個葬禮。吹吹打打的很吵,有人唱著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曲調蒼涼,讓人的心都忍不住揪成了一團。還有漫天飄灑的紙錢,飄啊飄啊,無窮無盡。飄著飄著,飄成了雪花,從灰濛濛的天上,一團一團傾瀉而下。
賊老天,你丫的真能應景啊!不過未免也太沒有新意了吧?一出殯就下雪,難道豔陽高照就不埋死人了嗎?
覺得這個想法很有意思,咧了咧嘴想把自己給笑醒,可還是醒不過來。
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醒啊?這個夢都已經做了整整十天了,她不要再繼續做下去,因為夢裡,沒有陸子期,沒有她的冬青……
再後來,終於安靜了,陌生的臉孔也都不見了,原本擁擠的宅院一下子空蕩起來,連輕輕的腳步聲都能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索性老老實實坐著不動,在一間屋子裡,不大,很乾淨。床頭整整齊齊擺放著半新的棉被,梳妝檯上放著木梳和胭脂盒,還有半幅沒有完成的刺繡,好像房間的主人日日住在這兒從未曾離開。
這間屋子她沒有來過,但為何會覺得如此熟悉?簡單的陳設,淡淡的香味,仿若早已印在她的生命裡,不可分割。
好奇怪的感覺,好奇怪的夢……
頭腦昏昏沉沉的,定然是睡得太久的緣故。這麼一直睡下去也不是個事兒,該不會是像那種恐怖電影裡的情節,掉進什麼惡魔的夢魘裡,爬不出來了吧?
咬咬牙,使勁在胳膊上擰了兩把。我靠,真他媽疼啊!可還是沒用……
“你在做什麼?!”
眼睛被疼出來的淚水所模糊,只能隱約看到一片藍色。衣袖被人擼起,動作急迫而輕柔:“看著我!”聲音低沉,帶著強自壓抑的怒氣。
努力地眨眨眼:“我在看你啊!就是看不大清楚……”
長長地嘆口氣:“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是想讓他們走也走得不安心嗎?”
“他們?誰?走?去哪兒?”
靜默了一會兒,胳膊被人拉著,身不由己便被拖了走,一路跌跌撞撞。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只剩了白茫茫的一片。在這片白色裡,有四個小黑點正靜靜地矗立著。
“他們是你的哥哥你的嫂嫂你的兩個小侄子!他們死了,去地府轉世投胎了!你這個樣子,是不是存心想要讓他們放不下,只能留在這裡做孤魂野鬼?!”
“死了?……好好的人,怎麼會死呢?……”伸手接過柳絮一般的雪花,呵呵笑著:“所以我就說這是個夢嘛!只有在夢裡,才會有這樣漂亮這樣乾淨的雪……我們那兒的冬天很少會下雪,就算下了,也是落在地上便立即融化,其實跟下雨也沒多少區別。記得有一次,我死活鬧著要看雪,看真正的雪。爸爸媽媽纏不過我,只好帶我去了哈爾濱,那裡的雪景好美,跟現在的一模一樣……那一年,我十二歲……”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胡話?!”
“跟你說一個秘密吧,我誰都沒告訴過,就連冬青都不知道呢!本來應該第一個告訴他的……不過反正是在夢裡,沒關係……”踮起腳,故作神秘地湊近那人耳邊:“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一千多年以後的上海,是睡著覺糊里糊塗穿越來的!真正的宋小花早就病死了,比她的那幾個親人早死了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