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著蕙蘭花的花盆底鞋一踏進屋子,小玉兒便噗通跪下,拉著漪瀾的袍子求道:“娘娘,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王爺。多爾袞他是我的丈夫呀。”涕淚齊下,小玉兒倒是真的為多爾袞擔心,多爾袞卻不見得領情。
晃阿和畫眉連忙扶住小玉兒,將漪瀾的裙襬給拯救出來。漪瀾有微微的潔癖,不喜歡陌生人的碰觸,幾個丫頭都是知道的。漪瀾拉著小玉兒的手,坐在椅子上,誠懇道:“福晉,你快起來吧。”又把小玉兒按在旁邊的凳子上,道:“你聽我說,不是我不想救睿王爺,可是這國家大事,我也說不上話呀。”
“娘娘,”小玉兒哽咽道:“只要你肯為我家王爺說句好話,皇上,皇上他會聽的。”說著,便要拜倒在地。
畫眉兒在一邊扶著小玉兒,不讓她拜下去,脆生生的道:“福晉,您可不要逼我們家娘娘啦。皇上明令禁止後宮干政,娘娘她從來不敢議論朝政,干涉皇上的決定。”你以為你又哭又鬧的有用麼?不要鬧得大家下不來臺。
小玉兒充耳不聞,哭訴道:“娘娘,我求求您,求您幫幫忙吧。就看在……”小玉兒的話在嘴裡打個滾兒,又道:“看在我一向尊敬您的份上。”她實在是拿不出什麼好理由要宸妃幫忙。
畫眉在一邊撇撇嘴,在晃阿的瞪視下不甘不願的扶著又要磕頭的小玉兒,道:“福晉,您可不要再說啦。我家主子不像莊妃娘娘,哪裡敢在軍國大事上多嘴。”你還是去找莊妃幫忙吧,你家王爺和皇后、莊妃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小溪潺潺,綠柳低垂,精美的迴廊邊放著一盆盆蝴蝶蘭,紫的,紅的,粉的,和偏偏飛舞的彩蝶相映成趣。御花園又迎來了兩個嬌客。
蘇茉爾走在大玉兒的身邊,低聲訴說這往事:“這麼些年過去了,當時的情景我依舊忘不了。皇上對大福晉發誓,一定要善待十四爺,否則就天地不容,祖宗不佑。而大福晉指著皇上說,如果你不善待他們,我就算死了,也會變成厲鬼來找你算賬。我每次想到大福晉淒厲的神情,都會不寒而慄。”——古人信鬼神,皇太極的誓言算是重誓了。後來皇太極的確善待多爾袞兄弟,如果不是多爾袞起了反叛之心,皇太極也不會想殺之而後快。
“我認為,皇上並不糊塗,他不會冒著親貴大臣離心離德的危險,非殺多爾袞不可。”大玉兒道。
“格格。”蘇茉爾拉住大玉兒的雙手,道:“我也這麼認為。今兒早上,皇后傳來訊息,說是皇上只是讓十四爺認罪,根本不想要他的命。”
大玉兒搖搖頭,撿了張乾淨的石凳坐了,道:“皇上雖說不要多爾袞的命,但是一定要多爾袞認罪,否則就開除宗籍。”她偏過頭去看水面上一對毛色鮮亮的鴛鴦,道:“這比要多爾袞的命更狠啊。皇上是不會輕饒多爾袞的,無論認不認罪,多爾袞這啞巴虧是吃定了。”
“是啊。”蘇茉爾愣愣的道:“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呢。”她走到一株垂柳下,道:“皇后娘娘說的有理,皇上大概已經忘了,他當時對大福晉發過的誓言。”蘇茉爾折下一支柳條,扭過身子,對大玉兒道:“依我看,必須有人去提醒他才行。”語氣帶著憤恨,甚是不尊重。
“誰敢提醒皇上呢?”盆子裡的一串紅開的正盛,大玉兒轉過頭瞧著,不忍再看那對交頸纏綿的鴛鴦,問道。
蘇茉爾靈機一動,道:“自然是大福晉自己。”
大玉兒低斥道:“開什麼玩笑。大福晉都死了這麼多年了,怎麼提醒皇上。”
“山人自有妙計。”蘇茉爾狡猾的笑道:“格格,您就等著看好了。”
深夜。關雎宮。
漪瀾捂著嘴,打了個秀氣的呵欠,見皇太極拿著一本書,一點睡覺的意思都沒有,不由問道:“爺,您今晚怎麼還不睡,什麼書這麼好看?”
皇太極扭頭去看,只見燈下的漪瀾,面板泛著微微的光芒,越發白皙光滑;一頭及腿的烏絲全部披散開來,如夜幕一般黑壓壓的;眉如遠山,鼻若懸膽,口如櫻桃,眼角嘴邊都帶著慵懶魅惑。靜時閒花照水,動時優雅嫵媚。真是個妖精,皇太極不知第幾回作此感慨。把書甩在一邊,皇太極滑□子,將漪瀾的腦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道:“今兒晚上,有一場好戲,瀾兒想不想看?”
把下巴杵在皇太極堅硬的胸膛上,漪瀾盯著他,好奇道:“什麼戲?爺這麼好的興致,就是為了等這場戲?”
“是啊。我害怕等得無聊,才拿著本書做做樣子,偏你說燈光太暗,傷眼睛。”皇太極笑道,手掌一揮,那擺在床邊的燭臺一下子便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