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句話總算讓青屏從尷尬中脫離開,卻是小聲道:“我家少爺原本是有未婚妻的,但因為這婚事是……是白御史向皇上求來的,王家……王家也只能解除了婚約……”
言外之意,合著白家是仗勢欺人,棒打鴛鴦啊。我正要開口,卻聽青屏似乎極不情願地又補了一句,“不過我家……我家少爺自小便喜歡夫人……只怕不娶夫人,也不會娶那王家小姐……”
我閉了閉眼,方能平息下又湧到心口的怒意。聽得出青屏話裡的意思,想必那王家小姐必是溫柔大方、知書識禮十分好的,可惜她家少爺去偏偏看上了這面若桃花、心如蛇蠍的白家小姐!
我知道古代悔婚意味著什麼,能讓朱離想到悔婚的執著感情應該有多深?
不知道當初朱離得知自己要娶到心愛的女子是何種心境?而娶了她之後沒有得到愛憐,反而是無休止的羞辱和折磨,又是何種心境?這樣的打擊只怕不止是身體上的,更是心靈上的。
心底忽然有絲柔軟,我望著木桶中漸漸散了些的熱氣,知道水晾得差不多了,於是向青屏道:“你端了飯菜到外間吃吧,我給你家少爺洗洗傷口,晚些時候再寫個方子給你,你讓人照著方子拿些藥來……”
“夫人……懂醫?”青屏遲疑著問。
我乾笑道:“只是會些偏方,姑且一試。”
“那幹嘛不請大夫……”
我雙眼一瞪:“好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你家夫人虐待你家少爺麼!你是不想讓你家少爺做人了,還是不想讓我活了?”就算請大夫,我啄磨著也得等外傷好一點再說吧,要不然……堂堂靜王世子被折磨成這樣兒,又是皇上賜的婚,不鬧到金殿上才怪!
青屏一怔,臉上半白半紅的,估計又是害怕又是不好意思,沉默了片刻,她似下了半天決心,才輕聲開口:“夫人……”
我再瞪眼:“說過不許叫‘夫人’……”
青屏卻沒理會我的話,緩緩開口:“青屏是想說……夫人好像不是夫人了……”
五雷轟頂!
我當然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麼。我的表現有這麼明顯麼!我欲哭無淚,都是因為太急於搏得別人的信任,才會這樣忘乎所以。可是若被人知道……我一抖,下意識望向朱離,他的眼還睜著,但似乎又沒了焦距,顯然心思沒在這邊。還好還好,雖然我也很想讓他知道他夫人的一切惡行與“我”無關,但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像青屏這麼單純地信任我,也許他只會認為我是另有陰謀,畢竟昨晚我跟姬暗河的相處和對話應該毫無保留地全聽在他的耳朵中,要擱我,肯定也不信!
我這回沒再瞪眼(知道瞪眼已經嚇不住青屏了),我低頭半晌才道:“青屏,我真怕……”
“怕什麼?”青屏不由自主地介面。
我非常非常嚴肅地道:“我真怕萬一哪天我真的記起了一切,又成了原來那樣兒,該怎麼辦?”
血色立刻從青屏臉上褪去,只是這回沒哆嗦,卻是白著臉要向外走。我咬著唇沒去安慰她,有時候太敏感未必是件好事,而這件事一旦真的被捅破,我是怕會連累到她——畢竟她是我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回來!”我在她身後輕喝,青屏頓住身形,緩緩回頭,目光微垂不看我,我心一軟,輕聲道,“把飯端出去,再不吃就該涼了。”
見她還想開口,我卻扭過頭,“還有,記得把簾子關嚴了,在外間仔細聽著動靜點兒……”
我實在不想用身份還壓她,可是有些事在沒有明朗和適應之前,也許這種方式對她更好。
如願地見到她端了飯菜出去,又掩好簾子,我探身到桶裡試了試水溫,應該比較合適,見桶邊細心的搭了兩條白色的布巾,我抽了一條來到朱離床前。要是沒失聰,我跟青屏的話他應該聽得清清楚楚,我也懶得解釋,只是掀了他的被子,迅速用布巾包了他的下 身才笑道:“你身上的傷口需要清洗一下,而且味道也實在不怎麼樣,我不怎麼會侍候人,您將就些吧。”
說著試著去抱他。剛才跟青屏抬他的時候就覺得他沒多沉,加上我原來在病房也護理過病人,所以知道怎麼抱他比較省力和方便。但我胳膊剛穿到他的身下,就明顯感到了他的抗拒,他突然抬眸看了我一眼,緩緩吐出兩個字:“青屏。”
這是我來這裡這段時間,他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比我預料的還要溫潤醇厚,雖然氣息很弱,但卻吐字清楚沉穩。我忽然明白剛才青屏說的,有不少少女會求他的一詩一笑了——如清露般的純淨卻又帶了酒的溫厚,不